從死不認錯的邱淑媞看國民黨的危機

—— by 王立第二戰研所

邱淑媞在SARS期間,擔任台北市衛生局長,身為第一線指揮官,決策失誤造成重大損害,經歷過的國人無不記在心裡,卻在近日不停的替自己辯護,讓人反感至極。不過多日下來,筆者看過許多分析,卻少了內層思維的說法,這篇就稍微提一下,就「文化面來說」國民黨究竟是怎樣走到今天的。

這其實是國民黨家父長領導制度的崩潰所致。

家父長制的崩潰
崩潰正是馬英九一手促成,在2000年前李登輝還掌握大權時,國民黨組織是沒有太大狀況的,即便國民黨非主流出去鬥爭,能夠拉攏的票源依然有限,比較像是一批失去特權的高級外省人組織,被拉離開國民黨。而這一切在2000年陳水扁當選總統後開始壞掉,馬英九前去逼宮,小孩居然逼大人走,李登輝也乾脆辭職,國民黨第一次在沒有自然更迭下,「最高家長」就這樣不見。

秩序的崩潰,來自於最高家長的消失,導致瞬間多了數十個大小山頭。每一個山頭都掌握一定的組織,中小型組織並不會因為李登輝的離職,就自動解散,而是繼續聽從他的上級。最先離開的就是李系人馬(後來的台聯),與其說跟著老闆離開,不如說赫然發現即便在體制內多努力,外省系統永遠看他們不起。

簡單說,國民黨一下子處在家裡沒大人的狀態,所以每個小鬼都自稱是大人了。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馬英九之所以要逼宮,當然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但其他原本僅次於李登輝下的大人呢?當然不想讓小鬼當家,但現在有誰可以取代這個大家長的地位?一個都沒有。

若你回顧2000年後的幾年,會聽到國親兩黨,有好幾種完全相反的聲音,就可知道這可是國民黨史上第一次這麼混亂。

沒大人管的現象

各位,你說家父長制崩潰,到底有何問題?問題可大了,假設SARS當時還是李登輝掌權,可能出現馬英九踢皮球給中央的事情?大家長要你擔,你就得去擔,就算執政黨是民進黨,黨主席要你擔就得擔。但現實上馬英九已經是大人了,他有去負大人的責任?我們只看到,玩弄權術時像個大人,逃避責任時活像個小鬼。

馬英九根本就沒有那個資格,可以在這個體制中直接擔任最高家長的角色,簡稱「德不配位」。而沒有大人管的情況下,就會出現「有事找事務官,沒事找政務官」的情況,需要剪綵時出來亮亮相,出事情就是找余文去扛。若還有蔣經國、李登輝等最高家長在,根本不需要動用國家權力,在體制下馬英九只有硬著頭皮出來承擔防疫失敗的責任一途。

所以為何馬英九跟邱淑媞,理直氣壯死不認錯?自己沒有錯啊,「大人怎麼會有錯」,當然都是那些小鬼亂搞。身為政務官只負有監督的責任,自己有監督就盡責了,還出錯當然是別人害的。

這套邏輯有小孩的人都很熟悉,就是小孩出錯時怎樣撇清責任的:「我沒有打破杯子,都是某某某害我的,因為他站在那邊啊,所以我才會打破。」

家父長制

國民黨在台灣建立的威權制度,制度上的分析已經很多了,筆者不再贅述。就對所謂的「組織」稍微解釋一下。

這種家父長制,像極了傳銷組織,是由頂端具有品德的「大人」,去管教下層出錯的「小孩」。而要怎樣管理,多數讀者會想到的應該不出兩個,「鋪天蓋地的媒體宣傳,以及綿密的監視體制」。

這不能說錯,但多數人只在體制外,鮮少站在國民黨內的立場,去看到內層的因素,筆者也必須說,不了解國民黨統治機器的成功,只用壞的角度去否定,永遠看不懂。

國民黨有許多的主動組織,遍佈在各公家機關,以及人際關係網路中。這與救國團或是黨部那種加入式組織不同,可以想成是現代LINE群的古代版,一群有共同興趣、相同工作、類似背景的人,透過各種聚餐、郊遊活動,累積人脈的網路。

你一定覺得,現在不也這樣?並不完全是。

以學校來說,校長會拉著各處室主任出去吃飯,主任回來後請同處室的同事吃飯,每個團體,還有自己的學長學弟會組成另一種群體,全都是上對下的關係,而且當事人自然而然都覺得自己該這麼作。所以你要掌握一間學校的選票,為何要先與校長交好?因為他才有名單,知道可以找誰出來吃飯,而這名單上的主管,可以去找哪些下屬溝通,哪些學弟妹可以聯絡。當然,校長之上,在縣市教育局中又有一個更高的群組,依序往上可以拉到最頂層。

若今天有一個政策要加稅,就會從最上層下達指示,內部傳達「苦衷」給下級,透過層層轉包下去,讓最基層的黨員,不管他在哪個單位,都會有一個「上級」會告訴他:「國家沒錢了,因為需要怎樣那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而在同一個單位的上層,同一間學校的學長姊勸說下,你得到了自認的「真相」,進而服從體制。

不要太小看這種組織的效能,不然韓粉老人群組怎麼出現的?就是因為這些舊組織並未消失,只是上層崩潰而已。上層的崩潰,導致中下層的消息來源斷絕,所以中國才能透過旅遊、補助等小惠,吸納到中間層的人散布假消息,從而使得基層以為知道「真相」。

「馬英九們」為何這麼敢?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像李登輝一樣被磨練過,一群公子哥以為自己長大,其實不過從小屁孩變成老屁孩。他們只知道使用這個組織,但從未想過怎麼培養出這個組織,不停消耗下去的結果,就是連自己的信用都耗光,最後被取而代之。

國民黨的真正危機,是基層已經不基層,各自為政到處亂跑,太容易被中國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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