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真理報 — 2024年8月14日,23:32
邊界的脆弱性在當前烏克蘭蘇梅州的尤納基夫卡-蘇茲哈邊境檢查站顯得尤為明顯。曾經是一個嚴格的護照檢查點,如今已變成一個特定的免簽區,只能由一類人群使用——防禦部隊。
如今,他們不再要求護照,而是要求密碼。入境處也不再是迎賓的海報,而是被烏克蘭炮兵摧毀的俄羅斯行政建築。第80旅的士兵告訴烏克蘭真理報,這些建築在行動的第一天就被防禦部隊摧毀了。大多數在建築物內的俄羅斯安全部隊投降了。
檢查站以外是幾個小村莊;人口1.5萬的蘇茲哈鎮現在已經成為全球知名的地方;以及幾十平方公里的俄羅斯領土,這些領土已經被烏克蘭防禦部隊控制了一週。
在8月10日,也就是烏克蘭部隊深入俄羅斯領土的第五天,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承認,烏克蘭已經將戰爭推進到侵略者的土地上。8月14日,他補充說,行動仍在進行中,其戰略目標正在實現。
烏克蘭真理報決定了解防禦部隊在俄羅斯庫爾斯克州的攻勢行動:背後的意圖,如何發展,以及可能引發的反應。
行動的初步結果:
- 烏克蘭武裝部隊總參謀部指出,截至8月13日晚上,防禦部隊已控制了庫爾斯克州的74個定居點;
- 烏克蘭部隊深入俄羅斯領土的深度從2公里到35公里不等;
- 總共有3-4個進攻方向,其中目前最成功的是向科雷涅沃村的進攻。坦克、自走炮系統和裝甲運兵車繼續向邊界推進;
- 據烏克蘭真理報消息來源,防禦部隊的損失最小,這些消息來源來自參與行動的一個旅以及了解傷亡情況的消息來源。
準備、任務和部隊
7月28日晚,第80旅的士兵聯繫了烏克蘭真理報,突然要求我們發表對他們當時的指揮官伊米爾·伊什庫洛夫上校的支持,因為他面臨被解職的威脅。
當時對這一指揮決策了解不多,知道的是,伊什庫洛夫尊重軍事層級,但拒絕執行烏克蘭武裝部隊總司令奧列克桑德爾·西爾斯基設定的任務。他認為該任務與旅的資源不成比例。
幾天後,即8月6日,當烏克蘭部隊——包括第80旅,在新指揮官帕夫洛·羅茲拉赫的指揮下,深入俄羅斯領土進行突襲時,具體情況變得明朗。
很少有人,包括俄羅斯指揮部,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展。只有少數熟悉計劃的人才明白這次行動的規模。
信息的真空產生了許多問題。這是否是一個可比擬於俄羅斯志願軍在比爾戈羅德州的邊界突破的攻勢?這是否是一次對俄羅斯後方的突襲?還是控制一段俄羅斯領土以防止對烏克蘭領土的攻擊的行動?
“西爾斯基的突襲”是烏克蘭真理報的防禦部隊參與行動的消息來源對此行動的稱呼。烏克蘭最高拉達(議會)防禦委員會成員兼前特種部隊Alpha成員羅曼·科斯滕科表示,這次行動確實具有突襲的明顯特徵,尤其是在最初幾天。這是一種進入敵方領土、摧毀軍事目標的行動,並部署強大的空降部隊。
這不是經典的正面攻擊,而是防禦部隊非常成功且狡猾的機動戰術,這種戰術在2022年秋季由西爾斯基上將領導的哈爾科夫攻勢中首次出現。
當時,烏克蘭從哈爾科夫州南部的巴拉克利亞和伊茲尤姆到北部的庫皮揚斯克解放了一大片領土。這是經過充分計劃的,攻擊的是俄軍力量最少的地區,並通過小型高機動打擊部隊實現快速突破。該行動的特點是出乎意料的膽略和冒險精神。
如果再加上對偵察和攻擊無人機的密集使用,這將準確描述目前庫爾斯克攻勢的進行方式。
在某些方面,它“映射”了俄羅斯最近在哈爾科夫州的攻勢。唯一的區別是,當俄軍攻擊利普齊和沃夫昌斯克時,遇到了高度激勵的烏克蘭部隊,這些部隊從攻勢的第一天就開始壓制他們。
烏克蘭在俄羅斯庫爾斯克州的旅隊計劃了他們的攻勢,以便不面對大型分層防禦。他們遇到了俄羅斯邊防兵、徵召兵、現役士兵以及在森林中的零散卡德羅夫派部隊(拉姆贊·卡德羅夫是車臣領導人,是普京的親密盟友和支持者)。這就是為什麼烏克蘭的攻勢開始於這個地區。
公開消息來源指出,庫爾斯克行動的核心由兩支空降部隊旅組成——位於利沃夫的傳奇而強大的第80旅,和去年成立的切爾諾夫策第82旅。在行動的第二週,他們加入了同樣經驗豐富的第95空降旅的一部分。
這與2023年6月梅利托波爾攻勢中的做法形成鮮明對比,當時主要的打擊力量是新組建且經驗不足的第47馬古拉旅。
在這些旅之後,至少有兩支在全面入侵期間組建的陸軍旅,第22旅和第61旅,清理了該地區並控制了庫爾斯克州的陣地。
防禦部隊能夠控制並利用他們目前佔領的領土的時間,將取決於這兩支陸軍旅能否在空降旅占領的線條上挖掘壕溝並穩固陣地。
畢竟,不論如何,俄國人遲早會集結他們的預備隊,在庫爾斯克州的城鎮和村莊發起反擊。同時,澤連斯基已經允許防禦部隊在那裡設立一種“地方政府”形式——軍事指揮官辦公室。
截至8月15日,烏克蘭部隊繼續沿著從被佔領的蘇茲哈鎮向庫爾斯克方向的高速公路推進,以及向科雷涅沃和波格列布基村推進。
幾天來,西爾斯基一直向澤連斯基總統報告防禦部隊最新控制的領土和定居點。
一個合乎邏輯的問題是:烏克蘭部隊計劃向前推進多遠?在行動的早期,烏克蘭人在社交媒體上甚至討論過攻佔庫爾斯克核電廠(NPP)並可能與目前由俄羅斯佔領的扎波羅熱NPP進行“交換”。
從政治角度來看,這個情境極其牽強。此外,對攻勢軍事組成的分析顯示,烏克蘭目前並不打算在這個階段攻佔庫爾斯克NPP。在距離邊界和供應基地數百公里的圓形防禦模式下保衛核電廠,面臨持續攻擊和包圍的風險,需要比烏克蘭武裝部隊目前部署的力量大得多。
然而,烏克蘭部隊正在向庫爾斯克推進,這可能表明烏克蘭武裝部隊希望限制俄軍在該地區的行動。從戰略角度來看,切斷E105國際公路,這條公路為俄羅斯在比爾戈羅德附近的部隊提供補給,將非常有用。
如果俄羅斯佔領部隊失去了來自北方的支持,他們將更難——甚至不可能——威脅哈爾科夫並保持對哈爾科夫州占領區的控制。
目前,俄羅斯部隊已經開始在庫爾斯克郊區幾乎挖掘工事,等待增援。
https://x.com/Osinttechnical/status/1823548238433050845
可以假設,在計劃過程中,Syrskyi 希望俄羅斯會從烏克蘭武裝部隊最激烈的兩個地區——托列茨克和波克羅夫斯克——調集增援部隊來防守庫爾斯克。
烏克蘭真理報在盧甘斯克作戰戰術集團的消息來源表示,烏克蘭防守部隊在這次行動的那一周內,作戰活動中並未感受到任何減輕。俄羅斯繼續對燃燒中的托列茨克市進行攻擊,並用航空炸彈轟炸該市,每天幾乎都在波克羅夫斯克接近的村莊中推進。
雖然俄羅斯部隊目前沒有足夠的力量進行反攻,但烏克蘭武裝部隊已經開始建立防線,表明他們打算守住已佔領的領土。
突襲的一個不那麼明顯但重要的影響是,烏克蘭軍隊中出現了積極的情緒,並相信他們能夠改變前線的局勢。
烏克蘭真理報的記者在與第80旅的士兵交談時,看到這些士兵曾因巴赫穆特前線而疲憊不堪,但現在他們急於向前推進,最重要的是將戰爭帶到俄羅斯領土。
“啊,我們抓到了一輛坦克!”,“我們有緊急撤離”[暗示有一批新俘虜 – 編者注],“我們需要將基地向前移”——這些是記者本周收到的一些充滿喜悅的消息中的幾個。
專家們的預測
信息與諮詢公司 Defense Express 的總監 Serhii Zhurets 表示,俄羅斯目前為了應對庫爾斯克行動而聚集的力量讓他想起了俄羅斯湯——這是一種將不同成分混合的湯。
俄羅斯正在重新部署來自第810旅(以高傷亡率著稱)、國際第15旅、卡德羅夫的阿赫馬特部隊、一些參與扎波羅熱和赫爾松地區入侵的部隊,甚至是來自加侖寧格勒的部隊,將半自治區“非軍事化”。與此同時,他們正試圖不減少對烏克蘭東部的壓力。
然而,這種混合力量不足以迫使烏克蘭防守部隊撤離他們在庫爾斯克地區佔領的領土。Zhurets估計,俄羅斯需要向庫爾斯克部署大約3萬至4萬名部隊。與此同時,俄羅斯正在集結預備隊,試圖封鎖烏克蘭部隊在兩側的進攻。
“對我們來說,現在的最佳情況是敵人從其他地區撤回部隊,將它們派往這個[庫爾斯克]前線,暴露其預備力量,”Zhurets說。“即使這樣的調整也會對其他前線地區產生有利影響。
關於烏克蘭防守部隊的策略,側翼和深入推進都是可行的選擇。然而,深入俄羅斯領土的風險也越高,對我們的後勤支持和[增加了]側翼攻擊的[風險]也隨之增加。
因此,現在對我們來說,更有意義的是嘗試向西和向東擴大攻勢。通過在側翼推進,我們可以延長Rylsk-Korenevo-Sudzha線,這樣可以將前線長度縮短約100公里,並穿過俄羅斯領土。這條線有有限的可控道路,有適合建設防禦工事的河流。這條線可能會成為烏克蘭部隊的一個中間防禦位置,”Zhurets指出。
烏克蘭部隊在庫爾斯克地區的行動讓Zhurets想起了蘇聯紅軍在二戰期間採取的戰術。像當時的庫爾斯克行動一樣,目前的戰略涉及形成一個作戰機動集團,將多個機動旅組合在一起,以突破敵人防線,創建新的前線,並根據自身能力行動。
“將最佳的二戰戰略與現代技術解決方案相結合,我認為Syrskyi在軍校學習過這些,並進行了創造性的改進,已經產生了最大的效果,”Zhurets認為。“這給敵人造成了震驚,也讓我們的夥伴感到驚訝。”
烏克蘭的夥伴們對此反應各異:美國總統喬·拜登承認了這些事件,指出烏克蘭的攻擊對克里姆林宮統治者弗拉基米爾·普京來說是一個真正的難題。與此同時,正在基輔進行正式訪問的美國兩黨代表團成員表示讚賞,其中一位評論道:“這是普京發起的;揍他一頓吧!”
在過去幾個月中,烏克蘭政策委員會安全研究部主任Hanna Shelest與國外政治家和專家進行的討論中,她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既視感,讓她回想起全面入侵初期的情景。當時,正如現在一樣,外國觀察家提供了大量建議,敦促烏克蘭與俄羅斯進行談判並達成妥協。
然而,隨著庫爾斯克行動的展開,這些悲觀情緒顯得毫無用處。
Shelest表示:“分析我在過去六個月與許多首都內外的對話,我感覺主要的擔憂是這些國家會被捲入戰爭。”她說:“也就是說,[他們擔心]對北約成員國領土的打擊、升級或挑釁。”
“突然間,當一個明顯的升級行動發生時,我們看到的是默許支持,甚至是批准聲明,認為烏克蘭有權自衛。之前,恐懼使我們的許多夥伴不願提供武器或授權[其使用]。主要的懷疑者現在開始克服這一心理障礙,儘管這不會一蹴而就。”她強調道。
截至目前,烏克蘭在俄羅斯領土上的成功尚不足以讓英國等國批准使用長程導彈深入俄羅斯。然而,Shelest指出,自今年五月以來,烏克蘭軍隊才被允許使用美國製HIMARS多管火箭系統打擊俄羅斯目標(以防禦哈爾科夫地區的攻勢)。在她看來,對長程導彈授權的延長只是時間問題。
前烏克蘭外交部長Pavlo Klimkin強調,庫爾斯克行動的心理影響與其在戰場上的操作性方面同樣重要。他認為,烏克蘭部隊的成功突顯了克里姆林宮的脆弱性,並改變了對當代俄羅斯及其領導人弗拉基米爾·普京的看法。
“脆弱者很難強勢發言。這種情況創造了心理和政治背景,可能使談判遵循不同的邏輯。”
“現在,很可能會出現升級,提高風險。如果俄羅斯提高風險,那麼西方也會有機會為自己提高風險。”Klimkin預測道。“通過升級,我們可以更好地了解誰希望以什麼條件進行談判,誰不希望談判。”
“這些事件將確保我們在可能的談判中擁有不比其他方差的地位,並且長期來看甚至可能更好。我看不到我們的重大損失,但我看到各種可能的情景,其中我們可能會勝出。”
俄羅斯的社交媒體對於俄羅斯蘇茲哈和庫爾斯克地區戰爭的反應
在烏克蘭對庫爾斯克的攻勢開始後的第二或第三天,俄羅斯媒體和當局開始恢復。最初,宣傳家們重複了關於動員預備隊和穩定局勢的官方聲明,並使用了來自頓巴斯的舊視頻作為“成功打擊”烏克蘭車隊的證據。
當烏克蘭部隊顯然尚未(或者至少尚未)達到庫爾恰托夫、庫爾斯克核電廠或庫爾斯克市時,更多的評論員開始出現在莫斯科電視台的演播室中。他們在烏克蘭行動的第二周主要傳遞的安撫信息是,這次攻勢是“由北約將軍策劃的”,但這一計劃是“完全災難性的且無能的”。
儘管宣傳試圖安撫俄羅斯公眾,但這種影響在庫爾斯克地區及當地的Telegram頻道(如Sudzha Rodnaya、Kursk Bomond等)中正在減弱。這些在線群體中的情緒讓人聯想到蘇聯喜劇《車庫》的場景。[這部1979年的電影以合作車庫社會中的一群人為題材,諷刺描繪了他們在面對車位減少時的談判和爭論,反映了蘇聯社會中的群體決策荒謬性和緊張關係 – 編者注。]
根據俄羅斯的長期傳統,尋找替罪羊的庫爾斯克居民主要將批評指向當地政府。他們對政府提出的問題包括:為什麼邊境上沒有設置防禦工事,儘管花費了數十億盧布;為什麼沒有組織疏散;掩體在哪裡;當所有公共交通在空襲期間停擺時,人們如何上班;以及為什麼沒有水?
當地人對庫爾斯克的難民租金突然上漲以及出租車司機在頻繁空襲期間利用交通停運而收取高額費用的問題進行了熱烈的討論。
許多在當地在線聊天中提出的問題也針對莫斯科本身。
“俄羅斯心臟地帶”的人們對這個戰區的徵兵數量感到憤怒。他們還問道,普京承諾給予難民的10,000盧布(約112美元)如何能夠生存。
這些人不理解“紅線”實際上劃在何處,也不明白克里姆林宮為什麼還沒有教訓白宮。他們還質疑為什麼基輔及其決策中心尚未被抹去。
這些人對俄羅斯中央電視台錯誤發音庫爾斯克地名以及持續播放娛樂節目感到不滿。同時,莫斯科的人們則坐在咖啡館裡享受生活,似乎未受影響。
戰爭轉移到俄羅斯領土,特別是在庫爾斯克地區戰鬥的早期日子,暴露了人口的混亂和缺乏團結。儘管如此,庫爾斯克人民仍在努力直接支持和合作以應對危機以及當局的無作為。
Telegram頻道Kursk Beau Monde充滿了感激之詞,比如“願上帝保佑那位載我回家的司機,沒有收取一分錢。”與此同時,另一個Telegram頻道Native Sudzha則為支持俄羅斯特種部隊籌集資金購買UAZ Bukhanka車輛。
俄羅斯媒體散佈了一個虛假的故事,稱“懷孕的尼娜·庫茲涅佐娃”在試圖從蘇茲哈逃離時被烏克蘭人射殺,並且她的屍體因為烏克蘭人不願歸還而“無法取回”。這個故事完美地體現了隨著戰爭進入他們的領土,俄羅斯人感到的無助。
在烏克蘭在庫爾斯克地區行動開始一週後,當地Telegram頻道上詢問“有沒有人知道尼娜是否已被帶離蘇茲哈?”的聲音減少了,但他們仍未得到答案。
***
在討論烏克蘭在庫爾斯克的行動時,或許最主要的問題是為什麼烏克蘭需要控制俄羅斯的村莊和城鎮。
除了上述的軍事原因外,還有幾個其他原因。
首先,這是一種對普京要求烏克蘭“承認新的地緣政治現實”並放棄被佔領領土的回應。按照同樣的邏輯,這個“核超級大國”也應該忘記那些被烏克蘭部隊從普京政權下解放的俄羅斯定居點。
其次,這是一個公平的問題:一個在他國土地上發動戰爭的侵略者,應該在自己的國土上體驗到這場戰爭的滋味。
任何無視邊界神聖性的人,都應該做好看到自己的邊界被跨越的準備。一個剝奪了數百萬人家園的國家,必須面對自己愤怒難民的雪崩。
最後,這或許是最引人注目的政治上動搖俄羅斯政府的嘗試。
克里姆林宮政權能夠保持穩定,只要它能夠在交換中給予普通俄羅斯人餐桌上的面包,並壟斷政治和戰爭。
深度經濟危機的到來,加上數十萬內部流離失所者,可能會對俄羅斯政權產生不可預測的後果。
正如澤倫斯基諷刺地說,普京的統治始於庫爾斯克潛艇災難,這次可能會以另一場庫爾斯克悲劇結束——這次是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