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y 品葱 第三新索多玛
大家都是上品葱的,至少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不能指望统治者的道德。或者说,除去极少数确实道德高尚的统治者不算外,大多数统治者其实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目标的。即使是我们今天那些民主国家,其实很多政客做有利于民众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换取选票罢了——当然,这是好事,因为它证明这些国家已经把权力关进了笼子——而我们向往民主,当然也应该是为了防止执政者作恶才对。可惜有的人民主口号喊久了就忘了为什么要民主,居然认为大一统,或者说,不受限制的中央权力有利于经济发展。
而对于统治者(尤其是那些权力不受限制的统治者)而言,有什么能比领土扩张更令他满足的呢?别说中国了。就是像英格兰这种我们一般认为非常反大一统的国家,不是也出过理查二世吗?只不过他搞不定波林波洛克而已。
莎剧当然不能当作历史,但下面这段台词却能体现很多政治反对者的心理:
波林勃洛克:我的仁慈的叔父,让我知道我的过失;什么是我的罪名,在哪一点上我犯了错误?
约克:你犯的是乱国和谋叛的极恶重罪,你是一个放逐的流徒,却敢在年限未满以前,举兵回国,反抗你的君上。
波林勃洛克:当我被放逐的时候,我是以海瑞福德的名义被放逐的;现在我回来,却是要求兰开斯特的爵号。尊贵的叔父,请您用公正的眼光看看我所受的屈辱吧;您是我的父亲,因为我仿佛看见年老的刚特(即兰开斯特公爵”冈特的约翰“,波林波洛克之父,约克公爵之兄)活现在您的身上;啊!那么,我的父亲,您忍心让我做一个漂泊的流浪者,我的权利和财产被人用暴力劫夺,拿去给那些倖臣亲贵们挥霍吗?为什么我要生到这世上来?要是我那位王兄(指理查二世)是英格兰的国王,我当然也是名正言顺的兰开斯特公爵。您有一个儿子,我的奥墨尔贤弟;要是您先死了,他被人这样凌辱,他一定会从他的伯父刚特身上找到一个父亲,替他伸雪不平。虽然我有产权证明书,他们却不准我声请掌管我父亲的遗产;他生前所有的一切,都已被他们没收的没收,变卖的变卖,全部充作不正当的用途了。您说我应该怎么办?我是一个国家的臣子,要求法律的救援;可是没有一个辩护士替我仗义执言,所以我不得不亲自提出我的世袭继承权的要求。
波林波洛克是不是谋反了?没错,是的。但这是因为理查二世非法篡夺他的继承权在先,所以像约克和诺森伯兰都来支持他。也就是说:英格兰实质上是个“王在法下”的国家。而不是“王在法上”或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在法上”意味着法律成为统治者的玩物。波林波洛克可以向约克和诺森伯兰求救。可吕布进攻刘备,刘备找谁说理去?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则意味着国家大权人人可欲。那么,只要一个地方实力派有实力,凭什么不能抢一抢皇位呢?
这两点毫无疑问意味着无穷无尽的战争,而战争一定是有胜负的。胜出的人统治整个东亚(因为对手都被干掉了),不是很合理吗?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是表象。背后的逻辑是古中国彻底践踏了法律,把法律变成统治者的玩物,因此时间一长大一统王朝必然会走向崩溃;而那些接手了各个地方的实力派们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也不会顾及彼此的合法边界,互相大打出手,于是最后胜出的就会缔造下一个大一统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