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女郎”鱼玄机:即便满是活力与才情,也没能赢得向往的人生

文学史上,女性人物形象是极为丰富的,但显而易见的悖论在于,她们总是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地拥来,以各种面貌、体态、情致出现在各种各样的文学作品中,然而,在现实世界里,这一群体又往往处于隐匿状态,我们鲜少看见她们在文坛上的身影。

纵观几千年的中国古代文学史,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位,如吉光片羽,偶有闪现,应验了红颜薄命或“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漫天繁星,唯有深情的伫望,我们才有运气见识到,几颗流星划过夜幕时的绚烂与寂寥。从《诗经》中“巧笑倩兮”的美人,到后来瞽曚者口里传唱的“遗世而独立”的佳人,“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青青河畔草》)……她们栖身于浩如烟海的文字典籍中,令后世浮想联翩,她们虽有锦心绣口,自己却很少留下片言只语,其生平事迹更是难以考察证实。

卓文君大概算是这其中的一位,她在身后留下了著名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但此诗的真实面貌如今已是疑点重重。男才女貌,始乱终弃……这种终极的人间故事版本在传世的过程中,总是伴随着各种谣诼,一再偏离着情感的航线。班婕妤算一个,才华满腹,命若秋扇。蔡文姬也算一个,作《胡笳十八拍》,命运多舛,先为匈奴掳走,好不容易回来,又饱受屈辱。南朝谢道韫“咏絮成诗”,美名远播,然而,其所作诗赋却均未得以存留下来。南宋有一位才女名叫朱淑真,别号是“幽栖居士”,文辞清婉,情致缠绵,时与李清照齐名。她倒是有一本《断肠集》存世,但因婚姻生活不幸,郁郁而亡,死后大部分诗作都被父母焚毁。后人指责其诗词皆“闾巷荒淫之语,肆意落笔”,明代杨慎更是在其《词品》里一本正经地斥责朱淑真“不贞”。

后世之中,我们最为熟悉的女诗人当属李清照了,才高学博,被誉为“婉约词宗”,她的作品尽管在当时已有刊印,但大多都散佚,或鱼目混珠,直到民国时期才被重新搜集整理成书……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多种多样,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莫过于,男权社会对女性生存空间的人为挤压。我们尽可以说心灵是一座道场,然而,对于古代女性而言,她们心灵的道场却一直是对外紧紧封闭着,秘而不宣的。

与过往历朝历代略有不同的是,唐朝是一个社会风气相对开放的朝代,女性的生存空间也逐渐从私密化转向公共领域,从武则天到太平公主,再到玉真公主,她们生前都乐于组织文人宴集,女性的身影和声音,这才渐渐出现在许多公开场合之中。李肇《唐国史补》卷下称:“长安风俗,自贞元侈于游宴。”其实,不止贞元,有唐之世莫不如此,两京地区宴饮成风。曲水流觞,重阳射圃,楼阁新成,五日彩线,七夕粉筵,等等,节庆佳日,莫不是广邀宾朋、大摆宴席。送别、升迁、生辰、婚嫁,无一不能成为文人士子们雅集的理由,而在这些集会中,大多都有女性的身影出没其间,她们独特的美妙的音色也被断断续续地存留了下来。

这样的变化,或许可以部分归功于唐代以来的以诗选士的科举制度,使得原本处于深闺中的女子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得以受到诗风的熏陶吧。总之,到了此时,女性就已经不再只是宫体诗歌里供人品玩的器件尤物了,也不再仅仅是盛世画卷上的流苏点缀,而蜕变成了一群有思想、有情感,甚而有觉悟的人。


撰文 | 张执浩

个性解放的“娼女”?

唐代奉道教为国教,僧道不在“四民”(士、农、工、商)之列,女道士可以不受约束地与不同阶层的人物交往,女性行迹由此成了勾连世俗与宗教空间的另外一条秘而不宣的纽带。唐代贵族女性入道之风盛行,玉真公主首开风气之先。随后,在玄宗、代宗、德宗、顺宗、宪宗、穆宗各代,都有公主陆陆续续出为女冠。有人做过统计,唐朝二百一十位公主中,出为女道的有十二位。诗人王建在《唐昌观玉蕊花》中写道:“女冠夜觅香来处,唯见阶前碎月明。”说的正是这样一种盛行的社会风气,明月清凉,女道逶迤。正所谓上行下效,在这种世风的带动下,其他贵族女性也纷纷效仿,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走入道观、佛寺。在这种既遁世又入世的全新空间中,女性的生活不再有先前那么多的约束,变得相对自由了,她们与男性交往时所受的道德要求也比从前少了许多。

唐朝二百九十余载,据说,有诗歌行迹记录的女性诗人达到了二百零七位,其中,要数李冶、薛涛、刘采春、鱼玄机最为著名,她们被后世并称为“唐代四大女诗人”,除了刘采春是艺人身份外,其他三位都曾入观为道。

“咸通时代物情奢,欢杀金张许史家。破产竞留天上乐,铸山争买洞中花。诸郎宴罢银灯合,仙子游回璧月斜。人意似知今日事,急催弦管送年华。”这是晚唐诗人韦庄笔下所描绘的大唐最后一番胜景:是所谓“大中之兴”,前后也就不到二十年光景,吐蕃、回鹘等四方夷狄均已偃旗息鼓,百姓终于过上了一段短暂的晴好岁月。经历过乱世之苦的唐人意识到了生命的宝贵,于是及时行乐,纸醉金迷、追蝶逐梦成了那个时代人们的共同心态,颓废中的绮靡奢华,享乐里的胆战心惊,以及欢场之下的肮脏与暴戾,也正预示着一个百年大分裂和大动荡时代的即将到来。

鱼玄机就是在这样一种历史境遇里出场的,她短暂的一生完全应和了那个时代的精神表征。

唐人皇甫枚《三水小牍》载:“西京咸宜观女道士鱼玄机,字幼微,长安里家女也。”又称其,“色既倾国,思乃入神,喜读书属文,尤致意于一吟一咏。”皇甫枚大约生活在唐大中末年至唐亡之后的一段时间,距离鱼玄机生活的时代间隔并不远,所以,后世论及鱼玄机时多以他的这本《三水小牍》为参照。但此书所搜集的,多是当时社会上流传甚广的奇人异事、神灵鬼怪等内容,因此,并不足以作为信史来对待。

到了讲究考据实证的清代,鱼玄机的故事和生平被编进了《全唐诗》:“鱼玄机,字幼微,一字蕙兰,长安里家女,喜读书,有才思。补阙李亿纳为妾,爱衰,遂从冠帔于咸宜观。后以笞杀女童绿翘事,为京兆温璋所戮。今编诗一卷。”两相比较,可以看出《全唐诗》所录更为翔实,用词也更为慎重,尤其是“爱衰”一词,凸显出了鱼玄机命运的转折点。这段文字中向我们提供了李亿、绿翘和温璋这三个人物,他们构成了鱼玄机生命中的三个关键节点。

鱼玄机的诗在后世得以流传,应该归功于南宋著名的出版家陈起,他是我们已知的最早将鱼玄机散佚的诗篇归拢、整理出版的人,正是经由陈起之手,刻印出了一本《唐女郎鱼玄机诗》,这本书收录了作者近五十首诗,如此,才使这位女诗人避免了在死后化为齑粉的命运,其生命由此得以诗歌的方式在人间延续。不知陈起出于何种考虑,他在这本诗集中给鱼玄机安上了一个颇值得玩味的名头:女郎。在我个人的印象里,“女郎”的称谓除了在《木兰诗》里出现过(“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外,在别的地方还真是很少见到。从“女子”,到“女冠”,再到“女郎”,这种称谓上的变化,向我们传达出了某种隐隐约约的信息,即,编者陈起对鱼玄机这个人实在是心存怜惜的,此外,他也意在以此表明,鱼玄机是一个充满活力、才情,不受陈规陋习拘束的女性。而事实上,后世对鱼玄机的种种解读,以及对她生前经历的推演,也与我们现在心目中对“女郎”一词的理解相吻合。

鱼玄机最著名的一首诗,是为《赠邻女》: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因为末联“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鱼玄机被后人定义为个性解放的“娼女”,有人甚至说她诲盗诲淫。《三水小牍》中称,此诗是咸通戊子春正月(868年),鱼玄机在狱中所作,是诗人的一首绝笔诗;但宋代初期《北梦琐言》的作者孙光宪认为,这首诗是鱼玄机因怨恨情郎李亿而作,并非绝笔之作;《全唐诗》将之作为狱中诗,《唐才子传》则将之视为怨李诗……而真相究竟如何,我们还得从鱼玄机的情感生发缘起来看。

鱼玄机与温庭筠

咸通九年(868年)春上,长安城内发生了一桩轰动京城的命案,案发在当时皇亲贵胄修行的咸宜观内。咸宜观位于唐长安城的亲仁坊,这里原本是唐睿宗李旦登基前的王府,也曾是名门望族、公卿大臣聚居饮乐的地方,安禄山、郭子仪、柳宗元等人都曾在这里居住过。开元年间,该坊被改造成了“肃明道士观”,宝应元年因为咸宜公主入观修行,遂更名为“咸宜女冠观”,咸宜观之名由此而来。此观紧邻艺伎们聚居的平康坊,这一带一直是京都繁华之所。这一年春天,因感情受挫而避入观中的女道士鱼玄机,笞杀婢女绿翘,结果被人告发,伏罪下狱,最终被处以死刑。

这则世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后来被许多野史和传奇志怪作品不断演绎和改写,有的粗暴地将此案定义为“尼姑作孽”,而有的则费尽思量,为主人公鱼玄机掬上一捧心酸的泪水,譬如,晚明剧作家叶宪祖在其代表作《鸾鎞记》里,写晚唐诗人杜羔与赵文姝、温庭筠与鱼玄机故事,剧中所涉及的诸诗人,皆史有其人,但已非原貌。在这部剧里,鱼玄机被塑造成了一个清白、侠义的形象。

元人辛文房作《唐才子传》,作者在这部书中换了一种视角,尽可能还原了鱼玄机的诗人面貌:“玄机,长安人,女道士也。性聪慧,好读书,尤工韵调,情致繁缛。咸通中及笄,为李亿补阙侍宠。夫人妒,不能容,亿遣隶咸宜观披戴。有怨李诗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与李郢端公同巷,居止接近,诗筒往反。复与温庭筠交游,有相寄篇什。尝登崇真观南楼,睹新进士题名,赋诗曰:‘云峰满目放春情,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观其志意激切,使为一男子,必有用之才,作者颇赏怜之。时京师诸宫宇女郎,皆清俊济楚,簪星曳月,惟以吟咏自遣,玄机杰出,多见酬酢云。有诗集一卷,今传。”这段文字清楚地讲明了鱼玄机的一生,她的天分与才情,她的情感变故,以及她生前与之交往的诗人。

在文学史上,每一位女诗人的出场,几乎都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就像世人津津乐道于李冶与皎然、薛涛与元稹的故事一样,坊间也同样流传着鱼玄机与温庭筠各种版本的故事。

《唐才子传》卷八中提到了鱼玄机与李郢、温庭筠交往唱和的事,这在鱼玄机留存下来的诗篇中都有记载,如《酬李郢夏日钓鱼回见示》:“住处虽同巷,经年不一过。清词劝旧女,香桂折新柯。道性欺冰雪,禅心笑绮罗。迹登霄汉上,无路接烟波。”从这首诗中我们得知,李郢曾与鱼玄机同住一条街巷,有一次,李郢以“钓鱼归来”为由写了一首诗,赠予鱼玄机,但我们看到鱼玄机在诗中的回复颇为得体,大有清修自持的意态。《闻李端公垂钓回寄赠》是鱼玄机写给李郢的另外一首诗,“自惭不及鸳鸯侣,犹得双双近钓矶”,倒是在这首诗里,鱼玄机流露出了某种对观外生活的羡慕之意,比上一首更贴近她真实的内心世界。

至于温庭筠,则是鱼玄机非常敬重和仰慕的诗人,传说她在十岁时,就认识了当时已经非常有名的诗人温庭筠,并长期保持着往来,相互之间多有诗歌酬答。作为年长鱼玄机三十来岁的男人,温庭筠或许是她才华的发掘者和推荐者,即便鱼玄机对他心存爱慕之意,也断然不会发展到世人想象中的双飞双宿的地步。温庭筠在世时才华横溢,名满京门,号称“温八韵”,但才华归才华,其实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常常流连于各种风月场所,据说他长相丑陋,“士行尘杂,不修边幅”(《旧唐书·温庭筠传》),人称“温钟馗”。大约是在鱼玄机十五岁时,经温庭筠撮合,她嫁给补阙李亿为妾。至于温庭筠为何要撮合他俩在一起,以及李亿的家事、性情、为人等,史书上都没有翔实可凭的记载。

在《冬夜寄温飞卿》一诗中,鱼玄机写道:

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沉。

疏散未闲终遂愿,盛衰空见本来心。幽栖莫定梧桐处,暮雀啾啾空绕林。

应该说,这是鱼玄机留存下来的所有作品中质量上乘的一首诗,显示出了诗人高洁的志向,一如她当年在游曲江观看新科进士们所题之诗时的感怀:“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游崇真观南楼睹新及第题名处》)造化弄人,古今一律,若非女儿之身,我们眼中的鱼玄机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呢?温庭筠的诗集里有一首《送李亿东归》的六言诗:“黄山远隔秦树,紫禁斜通渭城。别路青青柳弱,前溪漠漠苔生。和风澹荡归客,落月殷勤早莺。灞上金樽未饮,燕歌已有余声。”这是一首普通的送别诗,既看不出李亿的身份,也没有任何端倪显示出温庭筠与鱼玄机之间有过情感交集,而且,温庭筠留存下来的诗篇中没有一首诗是直接赠酬鱼玄机的,倒是鱼玄机还写过一首《寄飞卿》:“嵇君懒书札,底物慰秋情。”从中可以看出,一向懒散困顿的温庭筠并没有留给鱼玄机多少相思的空间,即便鱼玄机有意,温庭筠也是浪子无情。

书在人在

唐代的女性诗人群体中,鱼玄机不一定是写得最好的,也不是当世最有名的,但肯定是最具有代表性、个性也最为突出的一位诗人。虽说世风开放,女性的地位有所提升,这个群体的存在空间也越来越大了,甚至还不时有女性走到了公共舞台的前沿,但总体上来看,女性诗歌的力量还很弱势,尤其是与那些呼啸而去、接踵而来的强力男性诗人群体相比较,就很容易看出她们的不足,无论是在题材上,还是在表现方式和思想深度方面,都显得中规中矩,情理之中的居多,情理之外的少见。李冶的《八至》算是一首例外之作:“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但这种独特的发现和感受力,仍然是那时的稀有罕见之物。大多数女性诗歌有句无篇,有意无象,有情丝但缺乏情感冲击力。唐朝社会普遍认为,吟诗作赋会让人“心乱”,尤其不适合女性,这种观念直到宋代才逐渐改变。

鱼玄机写过不少以“寄子安”为主题的诗,或隔着翻卷的汉水,或者站在江陵愁望,这些诗歌基本上都属于闺中怨情诗,从希望到失落,从相思到愁怨:“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江陵愁望寄子安》)品相不俗,亦有意蕴,但新意寥寥。如果对照阅读一下她早年给情郎的那首《情书寄李子安补阙》:“饮冰食蘖志无功,晋水壶关在梦中。秦镜欲分愁堕鹊,舜琴将弄怨飞鸿。井边桐叶鸣秋雨,窗下银灯暗晓风。书信茫茫何处问,持竿尽日碧江空。”我们不禁疑惑,当年那位稚拙甜美的年轻女子幼微,是怎样一步步变成后来在男人堆中游刃有余、打情骂俏的鱼玄机的呢?“且醉尊前休怅望,古来悲乐与今同。”(《和新及第悼亡诗》)这样的疑惑过后,我们发现,也许它根本就算不上问题,因为人类文化的传承模式也在悄然塑造着个人的命运模式,而鱼玄机的命运似乎早已注定,即便她没有嫁给李亿为妾,也不一定能够赢得她所向往的人生。

让我们回到公元868年的那个春天。鱼玄机笞杀婢女绿翘之后,就将其尸草草掩埋在了后院,继续她平日的营生,吟诗作对,或接客访友。春日天气渐暖,草长莺飞。某日,邻里客人瞧见她家的后院青蝇飞舞,驱之复来。因为连续多天不见绿翘,而鱼玄机的回复又总是闪烁其词,于是便疑而告官。

“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狱中作》)现在我们只能想象,鱼玄机身处狱中的情形了,由因爱生恨到因妒生恨,这位终生被情感碾压的女诗人,终究没有摆脱一般女性常有的心魔。绿翘之死后来在《太平广记》卷一百三十“报应”(引《三水小牍》)中,被演绎成了另外一种“志怪”版本,故事里的绿翘,被塑造成了一位刚烈的女性,其风采远远盖过了鱼玄机。这丝毫不奇怪。奇怪的是,案发之后审判鱼玄机的京兆尹温璋,居然也来自“一门三公”的温家,与温庭筠同为显赫的温氏后裔。史书上记载,温璋是标准的酷吏,向来以残暴的行事风格而著称。据说,鱼玄机伏法之后,温璋顿时心生杀意了,却在表面上一直不动声色。从春天到秋天,他一直在静观着,他想看看究竟哪些人会来给这位名满京城的女冠说情。由于温庭筠卒年不详,因此,后世就流传出了两个版本:一是温庭筠在鱼玄机死前两年就已经去世了,他不可能替她找温璋求情,鱼玄机秋后被按时处斩了;二是温庭筠在事发之后,从他流落的江东赶回了长安,设法营救出了鱼玄机。无论是哪种结局,这两种版本都只不过是为鱼玄机的命运画上一个句号而已,区别仅仅在于,前面的那个句号是用墨笔画上的,后面的用了彩笔。

1916年,袁克文动用他父亲袁世凯留给他的遗产的百分之一,大约是八百块银元,购得了那本从宋代陈起手上辗转了数百年,最终来到二十世纪初的《唐女郎鱼玄机诗》,此事在当时的藏书界引起过不小轰动。书在人在,这样的结局,对于这位只在人间活了二十多个年头的“女郎”来说,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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