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从车顶上下来!”——再评BMP系列随车步兵搭乘方式

—— by zhihu Moskit

如果说在1942年的镜头里看见步兵坐在T-34坦克上冲锋陷阵是合理的话,那么在80年后的战场上看见坐在BMP上的步兵时,带给人的感觉则是历史的迟滞。正如常言所说的,你很容易招募一名会开枪的士兵,但你很难找到会打仗的士兵,更无法培养能活下来的士兵——最后这项教学工作只能交由战争本身来完成,遗憾的是它筛选好学生的方式是“死亡”。关于2022年BMP上的“装甲骑兵”,来自参加过车臣战争的前苏联老坦克兵的评价应当是最好的材料:

最近,有年轻人问我,如果T-15这样的重型步战车服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骑’在上面了。这只能说…问得好,总得来说,年轻人更加诚实,更加自信和擅长自我批评,但不懂战争。他们离真正的战场太远,需要由我这个参见过两次战争的老兵来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首先是该死的车内环境。

你试过在BMP-1/2的车里乘坐吗?如果是在平坦的赛道上,而且有一个‘聪明’的驾驶员的话,那还能称得上舒适。但如果在是很普通的道路上,你会感觉到非常剧烈的‘海豚跳’——如果战友的枪管没有打掉你的牙齿,那么当你亲吻天花板的时候,你的头盔会扭伤你的脊柱。所以如果你坐在车后的话,在你的脊椎完全断裂之前,把你的头盔摘下来。这不是调侃,这确实会更加安全。你说什么?从机枪孔里射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但你最好不要把枪从身边拿起来,否则除了击毙战友和你自己,你什么也做不了。

BMP车内空间很难称得上是“宽敞”

BTR-80会更舒服一些,毕竟是轮式的还有四条轮轴,不会像BMP那样‘上下翻飞’。但身体垂直于行进方向(BTR载员是后方对向乘坐)长时间乘坐其疲惫程度并不比急速强行军差。这很容易理解,想象一下你在一辆平板卡车上侧坐着,努力抓住两边来稳定自己的样子。顺便说一句,BMP-3的乘坐体验是最好的,因为载员是面朝行进方向乘坐的,而且载员舱位于车辆靠近中心的地方,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BMP-3这种布置的代价就是不仅狭小,而且上下车极为困难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爬出来,在装甲运兵车上,沿着车体行进方向乘坐是最舒适的。在BMP上,他们都试图挤在炮塔周围,也就是车辆的质心。当然,指挥官会坐在最好的位置——火炮炮管两侧。

【正好在这里插一下我之前写过的BMP-2的乘坐舒适度评测:“我们被迫经常乘坐BMP-2,更重要的是每次的旅途时间都很长。士兵们都很清楚什么地方坐着舒服而什么地方不舒服,没有抢到好位置会让你的旅程变成灾难。

红圈(不带斜杠)所示是最好的位置,如果一侧的步兵指挥官的舱门开着的话,你甚至可以把腿放进去。不过车辆驾驶员很可能不会允许,因为很多老旧的BMP-2的舱门橡胶密封都坏了,如果打开舱门的话之后就再也关不紧了。这会导致下雨天漏水,经常会使用步兵指挥官座位当床铺休息的驾驶员当然不会答应。次一些的座位是炮塔上橙色和黄色(不带斜杠)的位置,坐得稳当,视野也很好。炮塔上浅绿色的位置也不错,不过要小心从右方吹来的风,它会带来右前方排气口的废气。同理,这也是绿色(带斜杠)被称为BMP-2最糟糕座位的原因,坐在排气口上会让人承受无法忍受的折磨,甚至是呼吸困难,只要有空位大家都不会坐在那。

至于炮塔前方,红色(带斜杠)位置也还可以,如果坐在橙色位置的人没有拿脚踹你的话。另一侧的黄色(带斜杠)则因为离排气口太近而不受欢迎,不过坐在炮管两侧可以抓住炮管来稳定自己。炮塔正后方的蓝色区域不太推荐,绕过炮塔的风和灰尘会让你苦不堪言,而它两侧的浅绿色和浅蓝色区域,则是炮手和车长的座位,是的,行军的时候只要可能大家都不愿呆在车里。

车体后部的黑色,灰色,紫色,白色位置都尽量不要去坐,逆着车辆运动会让你难受到想吐。后排座位(灰色/白色)只有在成员舱门开启的时候才坐得上去,但因为会使车内积灰和可能导致漏水的原因,它们也不允许开启。最后是车体前部的黑色(带斜杠)与蓝色(带斜杠),这两个座位只有在BMP-2满员的时候才会考虑,因为在这几乎没什么可以抓握的地方,非常危险。”】

讲完了乘坐舒适度,再来谈谈安全性。

火力直击。这一项其实不用谈,因为即使在500米的距离上,重机枪也可以轻易将BMP和BTR的侧面撕碎。根本用不上RPG-7,但如果RPG-7飞过来的话,车辆会迅速转变成大号棺材。

地雷和间接火力。地雷是战斗中最可怕的轮盘赌。当你踩上去的时候一切都会当场起飞。正是两枚地雷彻底地改变了我的人生。BMP不会给你任何生存的机会,当它压上地雷的时候,你会跟着它一起下地狱。顺便说一句,BTR这样的轮式战车压上地雷后乘员的存活率会高于BMP这样的履带式车辆,这同时也是大家喜欢BTR的原因。不过即使这样,身处BTR和BMP的车内,遇到任何危机你都不可能生存。士兵们肯定不会假设敌人只有小口径冲锋枪,所以没有人会钻进车里。即使在下雨或是霜冻的时候,也只能裹上更厚的衣服,擦一擦在风雪中干硬的脸颊。因为,在外面生存更容易。

乘员反应速度。

从一辆BMP里跑出来需要多久?在10-15公里/小时的速度下,小队在40-45秒内下马并部署成战斗队形(这取决于车辆的类型)。这是“优秀”这一级别的标准,需要反反复复的练习,而在天气地形等因素的影响下,这一数据将被迫增加10-30%。BMP的后门理论上来说是比较方便的,至少你可以从里面“滚”出去,但BTR的那扇侧门简直就是噩梦,你能从里面“掉”出去都算是非常幸运的。但如果你在车顶上,就可以和身边的战友像豆子一样撒出去,然后迅速完成战斗队形的部署,这是非常重要的。

和西方流行的跳板门比起来,BMP的下车方式显得非常不便
BTR这个侧门也无法做到快速反应

态势感知。

这才是所有要求的重点,也是“装甲骑兵”的基础。上面说到的这些缺点也许都可以靠别的什么来予以克服,但这一项是无法绕过去的。在车里的时候你是完全的聋子和瞎子,外面发生的一切对于乘员来说都是未知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谁在攻击你,敌人在哪,他们有什么武器,有多少人。跳出来后,你不可避免地开始愚蠢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出他们从哪里打你,哪里有可能隐蔽以远离火线。然后你才开始考虑这个位置对战斗的好处,而且往往你会转移到一个新的地方,从那里你才开始或多或少地进行有意义的射击——如果在这之前你没有被打中几次的话。在这段时间里你会做出太多无意义的动作,而敌人则会在你出现的一瞬间撂倒你,这不是危言耸听。

当友军队伍在BMP顶上坐下来时,大家会覆盖行军路线的360度方向,指挥官也会有意识地进行周边警戒区域的划分。对于我来说,对于我的战友来说,当我们行军时,会提前在脑袋里设想哪些区域适合伏击,哪些地形需要提前警戒。我不是在开玩笑,这么说吧,当我后来在田里从父母那里挖土豆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设想哪里适合建立防御阵地,哪里设置射击点,为此我不得不接受治疗(某种PTSD)。

第一轮射击永远是来自特定的方向,所以当你有所准备的时候你会表现得更好。当我读到奥托-卡里乌斯的回忆录时,我非常惊讶,我发现40年代的坦克兵指挥和我在90年代做的一样——争取最大可能的态势感知。我经常会选择探出身子行军,甚至是这样战斗,这也是我活下来的原因。我,一个坦克指挥官,只有在需要拿起自卫武器的时候才会钻进坦克里,但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总结

我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人对T-15这么有信心,在某种程度上我认为相比于老式的BMP,它的提升十分有限。乘员舱和舱门的设计并不完全符合城市战的理念,而态势感知上也没有特别新颖的改变。如果你想反驳我的观点,不妨重新去看看2022年的乌克兰土地上出现的情景,当我们的BMP、BTR和T-72、T-90开过之时,步兵是如何使用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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