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主注: “民运面对的尴尬和共产党是一样的,既要依赖大中国主义作为立足点,又不能用大中国主义真的去做排斥多元文化的动员”, “因为大中国主义的敌人除了“西方列强”之外,不能够是别的”。
—— by 品葱 gratesque
《永居条例》在我这种习惯了剥离情感再观察现实的人看来,只是又一次的共产党自我求生的努力,明白无误。
但显然绝大多数自认中国人者,绝不认为如此,他们一致认定自己受了严重冒犯,情绪激动,言行更激动。于是又勾出不少蜗居海外的反共爱中之辈引颈期盼,大喜欢呼:中国人民又起来了!
本来不想关注,但今天又在下面这个帖子的回复中看到了讲出无数中国人心理的,非常有代表性的话语。所以想简单两句话,说清其中的混乱。
对本国人民实施计划生育,然后推出外国人永居条例,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雀占鸠巢的计划。
先假定一种对大中国主义者的理想情况,一种在中国占尽政治优势的途径。
从这个方向着手,政治文宣强调西方来的共产党定了要灭绝中国人的百年大计,最适合从意识形态与政治号召的两方面反共,最适合想用大中国主义去翻共产党的车的人。因为大中国主义的核心实质与任何政治共同体的建构一样,是排斥敌人。中华民族主义,必须要有中华民族的死敌,有比手中捏着几亿中国人血债的共产党更合适的吗?
这应该是唯一能把中和共真正分开的政治道路。照理说,应该特别适合那些热爱中国又反共的人,比如辛灏年、陈破空等。但是完全没有这种迹象,为什么呢?
现实中的可能性不存在。
因为这些民运清一色左派,他们年轻时就是因为受到白左的教育(民运津津乐道的,所谓风气自由的八十年代,所谓胡赵黄金年代),才有了追求民主自由的念头。加上他们如今在白左支配价值观的自由世界谋生,不可能去反白左几乎要统一地球的多元文化旗号,连想到去做这种事都不行,不要说讲出口了。
民运面对的尴尬和共产党是一样的,既要依赖大中国主义作为立足点,又不能用大中国主义真的去做排斥多元文化的动员,因为排斥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也就是和亲近中国,喜爱社会主义的大批白左翻脸。
实际上就是不能用大中国主义去做任何有实际政治意义的事。所以人人看到共产党天天拿大中国主义演戏,或者任何问题都打民族主义牌,好争取愚众的支持声浪,但绝不会真去统一台湾。民运人则开口闭口人权、自由、民主,更多时候,这方面的黄左比白左还要激进。
反共爱中的几乎所有群体,和共产党一样心里明白,自己的生命线在于西方资源,民运还需要明确的政治支持,断了就会挂,所以他们必须坚持把中和共分开,日常话语和文宣中强调共害了中,强调共灭了中的文化,或是共洗脑支配了中,并用这些教育青年一代。而且说来说去,始终就只有这些。只有谨守学者本份,不去掺合的极少数,倒是能讲点儿谁都不爱听,也谁都不能真正帮得了的实话。
绝大部分民运,还有中国共产党,尽管敌对,其实乘坐的是同一条命运之舟。因为西方文明真正的底线需要,是安全、价值与战略上方便的棋子。一旦不再有战略需要,或者战略转向,不要说棋子,连可能挡路的自家智囊也没什么再留的必要。比如川普上台后的大批拥抱熊猫派智库,说客,咨询公司。既然布鲁金斯学会没用,可以立即来个当危会,来个project2049。
真心信仰大中国主义的粉韭与红韭,反倒是没有这些麻烦,它们绝对没有这种意识形态和现实需要的混乱冲突。他们相信,中国只靠自己,中国至高无上。就算从黄左那里没学到作为西方白左思维源头的较真精神,起码学到了蔑视一切的自傲。
先不说是否有行动力存在,《永居条例》在微博上爆炸,起码证明了心口如一不但是粉韭与红韭,还是占中国人绝大多数的老中青三代愚众的真正优点。他们都膜拜中国这面旗帜,绝不想任何非我族类来捣乱。
现在组成中国的中国人,就是这些渗透所有领域的愚众,还有与他们完全不对盘的共产党和反共者两派。剩下少数是逃避现实的所谓中产,所谓文化与经济精英,比共产党都不占人数优势。他们将来也不可能左右得了中国的变化,只能被左右。如果继续在中国岁静,下场又能和拥抱熊猫派或是恋中的美国企业类似,那真是要感谢祖坟冒烟了。
Re:
民族主义就是中国目前的多数派。不讲民族主义不可能得到人民的支持。帝国主义的侵略让前清帝国的人民成为了一个种族,这是中国人讨论数十年,历经推翻清帝国、打败日本人、废除不平等条约得出的结果。
光讲民族主义这不好那不好有什么用?能带来朋友、带来支持者吗?不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怎么建立政权?
西方国家就不讲民族主义了吗?一样要讲。
关键在于把民族主义的大旗从中共手上夺过来,指出他违背民族利益,而不是只想着和他不一样。
这就是尴尬所在了,要排除共产党,就得排斥西方。民运绝对不能排斥西方,因为民运的旗号来自西方。就像当年的日本,改制的动力就是西方的压力仍然强大的时候,彼时苏联尚未出现,日本已经完成了变革。等到体积庞大,笨重无比的清帝国,另一条道路已经出现,恰好这条路是反西方的,正适合大中国主义的精神需要,所以即便有人能看出那是自杀,按照大中国主义的逻辑也一定要选它,不能选别的,否则就是大旗倒了。
因为大中国主义的敌人除了“西方列强”之外,不能够是别的。这一点要改变,只能是重复德国,或者日本那一败。然而历史的窗口已经过去,命运已注定。
所以大中国主义,在我看来只能是找死,不能是别的,而且绝对不能变。其中的滑稽可笑兼黑暗绝望,困扰我多年,不过幸好,经我自己对自己动了精神上的大手术,终于在三年前让其消失了。
你说的民族主义旗号有用,应该去抢。在我看来,那是抢着去死,抢来何益?然而现实政治需要,不得不抢,否则眼前就活不下去,这就是共产党和民运的共同尴尬。
但实际上,这不是政治机会,这是短期与长期的求死锁定,就像进入死锁的计算机程序。唯一的解决是终结死循环,但做得到这种事的终结之力,只会来自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