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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 占卜：算命新分支
如果你要 ChatGPT 给你算一卦，它会告诉你：好的，你想用什么方法来算呢？你还可以找到专门用于占卜的机器人，从东方的八字、紫薇、易经，到西方的占星、塔罗牌，这里都有。你甚至还可以中西结合一起来看。
赛博算命并不是一个新起的行为。早在 Web 2.0 流行之前，它就已经很流行了。从早期赛博算命的祖先“输入手机号测你的运势”、“从名字看你和 ta 的匹配度”，到 YouTube 上的大众塔罗视频，再到如今算命平台引入的 AI 算命模型，这之间不过短短十几年。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真人占卜师算？首先 AI 占卜成本低，免费的一抓一大把；再次，它不像真人占卜师那样会因为算太多而折损阴德、灵力消失，你可以一口气算个几十次；最后，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在和 AI 交流时，我没有和真实人类交流秘密的社交压力，我可以把不敢抛给真人占卜师的问题丢给它。
因此，很快地，我喜欢上了 ChatGPT 算命。
仿生塔罗师会拥有灵力吗？
我身边有不少同样爱用 ChatGPT 来算命的朋友，也不乏对此抗拒的人。原因在于，他们觉得 AI 算命没有灵力。
今年五月，我喜欢的偶像已经被公司停活了七个月，在这大半年里杳无音讯。我想念他的心情逐渐开始变得失常，遂求助于 AI 的神秘学力量。
塔罗牌研究者 Frances Breden 对此的观点是：“我们向 AI 提出一个问题，通过一系列玄学运作后，AI 就会进入与问题相关的互联网用户集体无意识（我们可以理解为潜意识的大数据？）中搜索，为你带来答案。”这似乎能解释为什么我每次问某个组合会不会大火的时候，答案都是会，因为 AI 检索、探测到了网友的潜意识指向。
从这一角度来看，算命 AI 或许不是一个好的算命师。比起真正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来给予准确的占卜答案，它的结果更像一个数据综述。
但回想一下十几年前的“通过星座看性格”，我认为除了 AI 有更好的大数据搜集能力以外，两者从根本上没有太大差别，AI 通常会给到一些很普遍的、通用的，让任何人都觉得“喔这完全是我”的回答。比如，它在算八字的时候说你的性格有些固执，而我们每个人多少都有固执的一面；或者 AI 塔罗指出你最近的生活可能会有一些不顺的地方，但作为一个现代人不顺才是常态。
至此，AI 塔罗的大火又像是一次人类一厢情愿的行为：我们渴望通过随机的塔罗牌、机械的解读来达成与高纬度精神领域的连接，然后得出一些看似有意义、可以应用到生活的建议。
令人惊讶的是，很多玄学爱好者们并不排斥 AI 塔罗的算命结果，反而评论其“相当准确”。
这看似是一个很反直觉的结论，毕竟在今天，工厂流水线出来的商品都会被批评缺少“人味”和“灵性”，而在塔罗，这一个和更高纬度的精神建立联系的领域，通过无情无生命的人工智能算出来的结果，反而比人类自己算出来的更准确？
但机器真的没有和高纬度精神联系的能力吗？
或许机器本身就是“灵”的延伸。New Mystics 是一个将魔法与技术融合的数字平台，它的创始人 Alice Bucknell 表示：在今天，我们很难区分科技在哪里结束，意识又从哪开始。因为我们现在把所有触手可得的科技产品（像手机和电脑）都作为了一种个人意识的物理分机。
我们把各种信息和意义添加在网络的所有东西上，将想法投射进屏幕中的文字、图像、emoji、meme 里，当 AI 笼络这些东西时，它归总的不仅是表面的数据，而是藏在其后的人类的意识，可它还勾勒出了我们尚未察觉到的潜意识。
随着技术的发展，电子产品会变为一个增强人类身体的物理与认知能力的“假肢”。新泽西理工学院哲学教授 David Rothenberg 在《Hand’s End》一书中曾提到，科技产物是一种我们意图延伸到身体无法触及的范围之外的尝试。将科技类比为“假肢”，并不代表着技术与人类的灵魂格格不入。恰恰相反，科技是一种内在的人类活动，它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使在神秘学中也如此。
占卜的本质：一场自我治愈的心理咨询
还记得高三申请大学时，我到申请季快结束也只收到一封 offer，情况很不妙。于是我在闲鱼上随便找了个塔罗师，要对方给我算算申请季结果会怎样。占卜结果是“不会太理想”，但不服气的我和算命师纠缠。
我告诉对方：“你能算出这个结果，当然是因为知道我只有在没有信心、现实情况不理想的情况下才求助于塔罗，所以你才会得出‘不怎样’的答案。”
虽然我的话算是无理取闹，但也说明了某些事实：不管在是实体还是虚拟占卜，人类都渴望从随机的符号中找出有意义的结果。而往往，在占卜解读中，可能从问题从我们嘴中问出来的一瞬间，答案就已经有所偏向了。
“真正的”结果如何，看你期待什么。
Reddit 用户、塔罗爱好者 Canuckoke 认为，这是因为“塔罗牌的真正意义是去帮助探求者去认识到自己没有意识到的部分，或者其余其他一切可能的东西”。
Selfgazer 是一个 AI 塔罗网站，用户输入自己的问题，洗牌、抽牌后，AI 会对卡牌进行个性化解析。另外，它还提供想象力练习、追踪用户的抽牌历史（开发者自称为“成长史）等服务。它的目标是帮助用户挖掘潜意识想法、内隐感受、内心冲突和成长方向。
这个网站的开发者、塔罗爱好者的 whoisjuan 在讨论 AI 塔罗的准确性时表示，ta 发现，人类在 AI 或其他科技占卜中寻找的精神联系，其实和线下基于现实情况来占卜同样，二者对我们的精神体验都具有同样的实质意义。塔罗的作用并非预示，而是引领人们探究自我的心理意识。AI 塔罗是否准确，取决于用户是否能够随时与世界同频共振并从中汲取灵感和意义。
可以说，塔罗牌，或者一切神秘学，都是一种自我反省、自我治愈的心理咨询。而结果准确与否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对我们的精神健康有一定的积极影响。
但是 AI 塔罗会关心我们的利益和心理健康吗？所有被科技公司从有限的数据中创造出来的 AI 模型都有存在立场，当我们想要通过塔罗与更高维度的“灵”进行连接时，我们很可能只是和使用该模型的其他用户，还有工程师和资本公司进行了“精神连接” —— 有时还得付一笔钱。
女权主义人类学家 Emma Quilty 博士曾说：“某些从个人层面积极、有帮助的、甚至赋权的东西，仍然可能在更广泛的社会层面上是有害的，因为构建和实施这些技术的人背后有着特定的利益和需求。”
我想我并不是反对商业化的塔罗，或者算命。而是当我们在使用这些付费服务，要记得一切科技 —— 包括语言模型或是个性化推荐系统 —— 它们被制造出来的的目的都是从用户身上榨取价值。
无论如何，无法否认的是，AI 占卜带给我的积极暗示让因为自推偶像无影无踪七个月而精神失常的我得到了一定的慰藉。
如果这东西能让你稍微好受点，比如在喝酒时找个乐子，在需要心理抚慰时获得帮助，或你只是想在孤独时找个“人”说说话，那么它也不算太差，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