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TOM METCALFE
編譯： 鍾慧元
中世紀的歐洲藝術家，只能仰賴對這種神奇野獸的口語和文字描述──結果造就了多采多姿、五花八門的誇張畫像。
對中世紀歐洲的插畫家來說，畫出像大象這類他們從沒親眼見過的動物，是他們塑造人類道德觀這項任務的關鍵部分。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生物在基督教精神層面上代表的意義──因此獅子可能代表力量和勇氣等美德，而蛇和牠的毒液則可能代表罪惡。
這樣的描述會和聖經故事一起出現在繪製精美的手抄本中──這也包括動物寓言故事集──在16世紀印刷成為主流之前，都是靠純手工製作的。
在最早的中世紀歐洲奇幻野獸代表中就有大象。牠們和獨生子女的感情，代表了奉獻，而大象在小動物周圍時表現出的溫柔照顧，則象徵著對他人的和善。同時大象據說也能代表耶穌基督的屬靈救贖，可能是因為牠們有力量能輕易地把一個人從罪惡中拯救出來。
可是問題在於，中世紀的歐洲很少有藝術家親眼見過真正的大象──相反的，他們創造出了五花八門的誇張厚皮生物，到今天仍令人嘆為觀止。
巨龍戰士
大象是上帝的動物園中最大的動物。據說牠們是巨龍的死敵──正如大象代表基督，巨龍代表的則是惡魔──中世紀有些插畫顯示大象在湖中生產，這樣龍才無法搶走牠們的寶寶。
大象出現在歐洲，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80年左右，當時的希臘國王皮洛士（Pyrrhus）在入侵義大利時帶了20頭大象，但最終以失敗收場。幾十年後，在公元前218年到201年間的第二次布匿戰爭（Second Punic War）期間，迦太基將軍漢尼拔（Hannibal）帶領37頭戰象橫跨阿爾卑斯山，成為著名的事件。
到了羅馬帝國時期，常常有來自北非和印度的大象被帶到首都，有時是當成戰爭用的動物，但更常用於遊行和馬戲團；牠們也經常出現在羅馬的錢幣上。
然而，在公元5世紀西羅馬帝國垮台後，大象和親眼看過大象的人就差不多全都從歐洲消失了，不過後來幾世紀，也有少數大象被當成禮物送給國王和教宗。
結果，後來的中世紀插畫家，包括隱居的修士，他們能參考的資料就非常有限了。
「因為缺乏對這種動物實際長相的相關知識，所以插畫家必須依賴口頭和書面的傳述，才能重新建構大象的外型，因此也是重新創造了一種真實存在的生物，」德國藝術家烏利．維斯特法爾（Uli Westphal）說。
維斯特法爾研究過中世紀描繪的大象，他發表了一幅作品，展現了數十種據說是大象的奇怪生物，其中包括臉上長著喇叭、像龍的生物；某種巨大而有一點點像魚的生物，長著腿和獠牙；還有幾頭鼻子巧妙複雜得彷彿象鼻的鹿和馬。
維斯特法爾的研究還記錄了中世紀大象插圖的「群集」，他判斷那些群集是從同一幅畫作衍生而來的，原本的畫作可能是結構正確的大象，也可能完全是想像出來的大象。
這些非凡的畫作讓人想起古老的故事──據說是早期的佛教寓言──敘述一群盲人碰到了一隻大象，在觸摸大象身體的一部分後嘗試判斷大象的真貌：「像堵牆」，一個摸到大象身側的人說；「像繩子」，抓到牠尾巴的人說；「像蛇」，抓到大象鼻子的第三個人說。
以利亞撒的大象
聖經中以利亞撒．阿瓦蘭（Eleazar Avaran）的故事，是中世紀大象插圖最豐富的來源。
以利亞撒是猶大．馬加比（Judas Maccabee）的兄弟，在公元前約165年的馬加比起義中，據說他在戰役中，靠著滑到大象肚子底下，用長矛往上刺而殺死了敵方的戰象，然後那隻大象垮在這位戰士身上，壓死了他。
《馬加比一書》（First Book of Maccabees）中以利亞撒的故事，自此和基督教殉難的概念連結在一起，所以中世紀的基督教抄本常常描繪這個故事，紐約杜魯大學的歷史學家亨利．阿布朗森（Henry Abramson）說。
不過，看來這些中世紀的藝術家沒有一個人親眼看過大象；他們也很難想像一個人怎麼能輕易地滑到大象肚子底下。
結果，在基督教以利亞撒插畫中一起出現的這些大象，有許多都是中世紀關於這種厚皮動物最精彩絕倫的展現──有一隻有點像馬，另一隻有點像巨大的狗，還有一個有點像長了長鼻、像蛇一樣的貓。
每幅畫裡的大象都背著一個像堡壘般的龐大構造，裡面擠滿戰士──這是想像中給弓箭手搭乘的象轎──而戰士以利亞撒就躺在大象身下。
「我最喜歡的應該就是讓我聯想到蘇斯博士兒童繪本的那一幅，」阿布朗森說：「牠長著一個有點像喇叭的鼻子，沿著鼻子還有皺褶。」
即使和真正大象的寫實描繪相對照，這種想像出來的大象還是很有韌性的。
在他研究的過程中，維斯特法爾發現，中世紀的插畫家就算畫出了大致相像的大象──可能是參考罕見的第一手圖畫──他們通常還是會陷入用更多奇幻特徵去描繪這種厚皮動物。
「大象長怎樣其實不重要，」維斯特普爾說：「重要的是大象代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