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反賊線下串聯指北」Beta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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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不

「自由不曾是從天而降的禮物,而是每個時代每個人應盡的義務。」我們未必能在每一次示威中都看到立等可取的成效,但每個個體的微小行動共同構築了歷史,也化作未來那個自由中國的萬千基石。也許今天我們無論怎樣揮灑熱血也無法贏他們一次,但能與你們並肩作戰,是我此生的榮幸——歡迎所有行動者分享自己示威的經驗和遇到的問題,讓我們共同豐富這個Beta版的「指北」,直至使其變為真正的「指南」。

或許「你」也曾擁有過這樣一個靈魂:一個渴望自由、渴望吶喊的靈魂;或許「你」也曾懷揣對正義的信仰,在冷漠的叢林中抱持己見;或許「你」在極權的陰影和歲月的蹉跎中,僅僅保留一份自由意志就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或許「你」正逐漸變得像父輩一樣聽天由命、對眼前的一切熟視無睹——直到四通橋上兩道飄揚的橫幅像淒厲的閃電劃破夜空,那些未必知道同類存在但卻不願再冬眠的人們站了出來,他們出現在紐約、倫敦、巴黎、柏林、墨爾本甚至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成都和天津。他們和彭載舟一樣,用自己的聲音告訴世界,中國不止有北京一種聲音。

「罷工罷課罷免獨裁國賊習近平」可能是八九年以來,北京街頭首次出現直接挑戰中共政權並廣為流傳的口號,而這也號召了很多海外中國人有生以來第一次從線上走到線下,行使《憲法》賦予,但我們卻不曾行使過的言論自由。

然而成長於中國的我們,對於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和科學發展觀或許耳熟能詳,卻未曾接受過如何成為一名公民的教育;我們中的絕大多數,對如何在民主國家行使集會示威權,對如何在社群中採用民主議事規則進行決策都缺乏經驗;而在中共長期推行的原子化政策下,我們不知如何找到彼此,更妄談信任;相較於一場大躍進式的示威而言,一個可持續產出示威的健康社群可能會具有更大意義,「我們必須最好準備,迎接這個政權瀕臨崩潰的時刻,準備好為我們的自由和未來而戰,同時也為我們彼此而戰。」


在此,我對巴黎線下六次示威和維持社群三年的經驗做一些分享,是謂「海外反賊線下串聯指北」Beta版,之後我會收集整理各個社群遇到的問題,再請香港、維吾爾朋友做些補充,將這份指南更新為1.0、2.0版,直至其變成一本相對具有普適性的小冊子。所以你們行動的經驗和遇到的問題,對未來的手冊而言至關重要,同時也歡迎其他城市有線下行動經驗的朋友來一起豐富這個「指北」,直至使其變為真正的「指南」。

一、如何組織線下行動?

0、目的

A、首先要明確是行動主旨,你們的目的為何?

明確主題後,就是時示威時間、地點的選擇。

如果是聲援近期的某一新聞事件,行動時間和新聞發生時間最好不要相隔太遠。如果回應的是某一歷史事件,或是對更普遍現象的呼籲,就可以選擇相對具有紀念意義的日期,比如六月四日,三月八日。同時也要參考天氣狀況。

地點的選擇同樣是題中之義,每個城市的不同廣場都有其不同的歷史文化意義,有些甚至影響了這個國家甚至整個人類的歷史進程,比如巴黎的巴士底廣場(Place de la Bastille)、共和廣場(Place de la République)和人權廣場(Place du Trocadéro)。這些聲名顯赫的廣場未必是海外中國人線下行動的首選,因為行動初期參與者不多,廣場上同時間的其它活動可能會對我們自己的活動造成干擾。所以一個具有歷史紀念意義、小巧精緻、人流量大的廣場是初期活動的首選。

B、吸引的受眾又是誰?外國人還是中國人,反賊還是小粉紅?

如果希望吸引更「溫和」的中國人,可能就不要出現過於「激進」的口號;如果希望香港、維吾爾、藏族朋友參與,就不要出現可能會冒犯到他們的「五星旗」。

活動人數同樣影響到活動場地的選擇,人數較少的活動更適宜靜態示威而非遊行。

C、不同目的會指向不同的行動策略,一個線下行動可以是一場正式的示威甚至遊行,但同樣也可以是針對某個議題的行為藝術或者快閃

後者像游擊戰,通常無需和當地警方申報,但更需要周全考慮如何集合、如何撤退、如何製造更易傳播的圖像。


我們以2022年10月16日,巴黎「喜迎」習近平登基、聲援彭載舟的示威(https://youtu.be/SmU2QiFYl3M)為例,梳理組織正式示威、遊行的流程。

1、法律

A、通常遊行和示威都需要向當地警方申報,各國甚至各地的法規要求不盡相同。

以法國巴黎為例,無論是靜態示威還是動態遊行都需至少提前3-5天申報。事實上,巴黎示威申報非常複雜,恐襲後警察局原則上不再接待線下申報,其官網則指明示威活動需要提前兩個月申報(https://www.service-public.fr/particuliers/vosdroits/F21899)。但在操作層面,巴黎的示威只需要提前3-5天聯繫一個專門負責此事的警察,在一頓公款咖啡的推杯換盞後,他會詢問示威的具體細節,包括時間地點人數和示威目的,也會旁敲側擊地詢問和其它組織的聯繫,有些問題大可不必詳細作答。在警務系統中,示威申請者的信息是相對公開的,如果對安全有較多考慮,可以請本地朋友代為申請。

在法國,申請成功後會得到一個批復,除了時間地點信息外,還會有一些衛生、噪音方面的相關法規需要遵守。

2、流程

靜態示威的時長一般在2-3小時左右,以我個人圍觀了超過五十場香港人、維吾爾人、西藏人的示威為例,他們的主體活動大多由兩部分構成——各個團體的代表發言和呼喊口號。但大部分初涉示威的中國團體可能並沒有足夠數量的朋友敢於拋頭露面,所以活動流程就變得至關重要,這涉及到當天到場的參與者是在寒風中傻站倆小時,還是哪怕姍姍來遲的觀眾也依然能參與到活動中。

在此列舉一些示威中的常見項目,組織示威的朋友可以酌情選取部分將其添加至活動流程:

A、代表發言,友好團體代表發言

B、口號,口號一般由主持人和觀眾的兩部分組成,觀眾部分以簡短為宜

C、現場表演

D、自由討論

E、列儂墻/連儂墻,攜帶便簽和筆,不希望公開發言的朋友可以寫下自己的想法,也可以由人代為念出。

F、音樂、影片播放

G、現場演奏、合唱

H、默哀、點蠟燭

I、行為藝術

J……

事實上,這是一個可以不斷被新的行動更新的清單,而那些看起來已經出現過的活動流程,始終難逃千篇一律,抗爭需要更有創造力的形式和新的語言

3、物料

A、橫幅

簡易的橫幅可以由淺色床單製作,再以顏料手寫內容,低配版甚至可以用A4紙一頁打印一字,再用膠紙固定在床單上。橫幅固定時可以使用無彈性的繩子,拴在活動場地附近的路燈或樹上,再用夾子同時固定繩子和橫幅,多帶膠紙備用。如果活動當天下雨,可以提前購買防水噴霧,或是直接使用防水顏料。

B、牌子

這是一個充斥著圖像和景觀的時代,所有物料在起到宣傳作用的同時都要在考慮到被拍攝時的畫面。媒體拍攝觀眾時會優先拍攝舉牌的觀眾,如果多人舉牌,媒體則會選取更有特點的拍攝。觀眾自發前往時未必會製作牌子,主辦方可以提醒,也可以事前多製作一些預留出來。牌子最低配的製作方式,就是在當地超市索要一些免費的紙箱,然後在紙箱上直接書寫或者打印所需文字,視天氣狀況,再決定是否以保鮮膜覆蓋用來防水。

C、旗幟

目前而言,中國的反賊群體並未形成一個高認同度的共識,同樣也沒有一面高接受度的旗幟。但在活動中盡量不要出現五星旗,避免傷害香港、維吾爾、藏人和其它受壓迫族群的感情。

D、雙語文宣

便於路過的本地人了解發生了甚麼。

E、音響/大聲公

廣場空曠且人員流動大,有擴音器便於傳達活動信息,也便於吸引更多圍觀路人。優先選擇不插電,可以同時播放音樂、連接麥克風,音量較大且具有一定防水性能的產品。

F、紙、筆

不希望公開發言的朋友可以寫下自己的想法,由其他人代為念出。

G、購物推車/行李箱/垃圾袋

便於運輸、回收活動物料,使用後的物料最好由專人回收,而不是隨意丟棄,一方面可以為歷史留下見證,一方面物料中往往有大量個人生物信息。

4、分工

初期海外示威活動,尤其是缺乏線下連接而經由互聯網聚集的示威,其組織形式可能都是相對去中心化的,但即使在去中心化的結構中,依然需要考慮如下問題:

A、誰可以露臉?

B、誰負責接觸媒體?

初期海外示威活動,活動被報道的需求一般大於媒體報道活動的意願

「去中心化」接受採訪的本意是不希望被代表,但「願者發言」這樣的形式,反而更容易被任何一個願意接受採訪的人所代表,而這個人甚至可以是潛伏在社群中的小粉紅。

在多次活動後,一些積極參與者可以自發形成組織,派「專人」和媒體對接,這個「專人」未必是一個人,可以是一個兩人的團隊,也可以是一個輪流發言的「媒體組」。持有媒體聯繫方式的成員應超過1人,香港的社群中曾經發生過,一個成員在拿到媒體的聯繫方式後,「代表」組織向媒體胡言亂語的情況。

如果可能的話,接觸媒體的人最好在可以露臉的人中挑選。

C、誰負責向觀眾和遊客解釋行動?

這當然可以由「每個人」負責,但「每個人負責」就相當於沒有人負責,每個重要的環節需要有專人在活動中承擔。

D、誰負責拍照?

同樣可以由「每個人」負責,但對外公開的照片最好由專人/多個專人負責,這樣可以更好地判斷公開的照片是否有洩露參與者隱私的風險,同時也可以為活動進行更好的宣傳。這是一個讀圖的時代,活動的通稿哪怕寫得再好,也不如一兩張精心準備的圖片易於傳播

E、誰負責應對粉紅?

F、誰負責應對可能起衝突的粉紅,誰負責安保?

G、誰負責緊急醫療?

這些問題在大部分活動中都不會遇到,但至少要做好應對的預案。

H、是否會有直播?直播者是媒體還是組織方自己的人?

媒體的話需要有人和對方確認,哪些區域可以拍攝,哪些區域為了保護隱私不建議拍攝。

如果組織方有人直播,直播的人通常是衝突的焦點,且難以分身保護自己,所以需要另一個人保護直播者的安全(包括衝突時和直播者的行動路線)

每個崗位要對自己可能面臨的風險(衝突、隱私、安全)有一定了解

5、宣傳

以往的示威活動,多經由Facebook傳播,人們再將FB的信息傳播至推特和個人社交平台,但其實FB是不符合中國人的互聯網使用習慣的。

2020年年初歐洲各地(巴黎、博洛尼亞、倫敦、柏林等)也有紀念李文亮的示威活動,但當時的宣傳仍然是通過品蔥和社交平台「人傳人」傳播,並未形成現象。

而四通橋事件後,Instagram上 @公民日報(https://www.instagram.com/citizensdailycn/) 和 @北方廣場 (https://www.instagram.com/northern_square/) 的活躍極大地改變了活動的傳播路徑,很多具有反抗意識的網友第一次經由貼海報從線上走到線下,又在公民日報/文宣中國的促成下創立了多達五個地區的「線上民主墻」。

我個人的經驗可能已經跟不上時代變化的腳步,所以這一部分可能需要更有經驗的人來重新梳理。

6、安全

誠然,所有的行動都有風險,也都有被秋後算賬的可能,但中共長期用恐懼進行的統治,往往使初涉示威的海外中國人,過度高估中共在海外的監控和執行能力。至少在目前,中共做不到在每個人身邊安插眼線,其更多使用的數字監控,我們更需要注意互聯網使用安全。

不要讓不斷內化的恐懼變成阻礙行動的壁壘事實上參與的人越多,每個參與者相對而言也就越安全而行動的空間也是這樣一點一滴被撐大的,我們能做的遠比我們想象得要多

對於初涉示威的參與者來說,也許一些簡單措施可以適度增加心理上的安全感:

A、遮擋面部,可使用口罩、墨鏡、面具、帽衫、頭巾

B、穿著平時不常使用的樸素服裝,更謹慎者可攜帶多套服裝更換

C、活動中使用化名/暱稱相互溝通,暱稱避免與網名重合

D、活動中避免在閒聊時透露個人及組織信息

E、活動結束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離開,避免直接返回居所

F、活動結束後避免在社交網絡發佈活動圖片

這些措施可以大大降低被識別的風險,但作為一個海外普通示威的參與者,事實上並不值得中共付出太大代價去尋找其真實身份。借用「不粉紅」在《四通桥横幅抗议之后的观察与反思》一文中所說,「我們對恐懼的感受是真實的,但我們對恐懼的辨識和對風險的評估是抽象的。大部分人不知道紅線在哪裡,國家機器也在不斷模糊化這條紅線。我們都有可能在進行不斷地自我審查和有意無意地規訓他人,這樣的思考在不斷地規訓和縮小我們可供行動的空間。」事實上,三年來,巴黎六次示威,到場觀眾相加可能超過300人次,很多人都並未採取上述任何措施保護隱私,然而包括組織者在內沒有一人因此受到牽連。當然如果近期需要回國的朋友,可能還是要稍加註意。

我個人曾在中國參與茉莉花革命、營救陳光誠,2012年曾因「煽動顛覆國家政權」被捕,有著和國保甚至國安打交道的經驗。但參與一次海外線下示威,完全無需運用這些經驗,哪怕這次示威曾被大使館點名批評。一位哈薩克朋友的觀點我深以為然,他和我說,「你做得越多,越公開,反而越安全。」這個觀點我們在2.0、3.0版本中可以再詳加討論。

二、如何維繫社群組織?

法國人天天遊行,僅巴黎一地一年就有超過三百場示威,遊行中大家揮灑汗水、摩肩接踵,每個人都覺得彷佛通過廣場運動這樣一個顯聖儀式,民主和正義就會從天而降,而這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示威是一次性的,即使未來的某一天北京發生百萬人規模的示威,這場示威也未必可以改變中國的民主進程。事實上,重要不是一次示威遊行,而是齊澤克那句震聾發聵的問題——「明天早上呢」? 示威後的第二天你從哪裡醒來,而這個世界又會有什麼變化如果我們不知道怎麼去贏,就可能永遠也無法獲勝

0、持續性

相較示威而言,社群是長期的,更重要的是一個在地反賊社群的組織和維持一個人的孤勇很難不被歲月消磨,但一個長期存在的社群卻可以為後續的活動源源不斷地提供支持與力量。曾國藩曾說,「辦大事者,以多選替手為第一義。」一個去中心化的時代也許並不需要「替手」,但社群最重要的依然是,無論發生什麼,都有人繼續把組織運行下去。儘管在各地組織普遍都尚未成型的今日,說這話可能有些洩氣,但「反賊」的身份並不能免疫人類固有的缺陷——憤怒、嫉妒、黨同伐異,每個社群在面對問題和爭議時都有分裂、解散的可能。但最重要的是,如果你覺得這件事是對的,就繼續把它做下去,哪怕再一次從零開始

至於如何從零開始組建一個社群,@文宣中國 的「線上民主墻」可能幫助美加英澳的朋友抄了近道,但在其它「爹不親娘不愛」、反賊基數較少的地區,起步或許就更為艱難。巴黎反賊社群「自由廣場」曾經嘗試過如下幾種方式擴大社群規模:

A、起點大多是「人傳人」,生活中的反賊也會認識其它反賊,有幾個互相熟識且信得過的人,就可以形成最原始的社群

B、「人傳人」之後可以搞一些類似電影放映、讀書會、沙龍的活動吸引更多的人參與,從中再物色新的成員

C、通過線下示威活動,將參與者發展為「下線」

D、積極和當地其它社群溝通,可以是香港人,也可以是烏克蘭、伊朗人,如果得知有另一個中國人支持烏克蘭、伊朗,那Ta大概率是自己人

1、參與感

初涉行動的參與者很容易將示威活動浪漫化,並將自己參與行動時的付出投射至整個活動的意義,視其為開天闢地的第一次(儘管2020年就有多個城市組織了紀念李文亮的示威活動,包括北美和歐洲各地每年也不乏留學生團體組織的六四紀念活動)。這種樂觀主義本無傷大雅,但事後當參與者發現,一場幾十個留學生的示威既無法在事實層面改變中國現狀,也無法徹底改變外國人的觀感和態度,甚至無法改變身邊的粉紅時,一種失敗和虛無主義的情緒可能會影響下一次行動

如果摒棄浪漫的想象,更加實事求是的看待示威,會發現一次普通的活動很難對中國和當地社會造成太大影響——如果不能即刻改變社會,那麼示威的意義又何在?我想有如下三點:

A、最重要的改變並非對於整個社會,而是對於每個參與的個體,很多人第一次有了從線上走到線下的勇氣,當我們邁出這一步時,就為自己爭取到免於恐懼的自由。貼海報、喊口號並非經天緯地的壯舉,但卻可以成為未來某個壯舉的基石,這是我們打破原子化、戰勝恐懼的第一步。

B、和彭載舟先生一樣,我們向世界傳達出「中國不只有北京一種聲音」,至少有一部分中國人是渴望言論自由、渴望憲政民主,並甘願為此付出代價的

C、不存在畢其功於一役的戰爭,也沒有人可以通過一個行動立竿見影地改變世界,社會改變的進程可能沒有我們期望中的快,我們需要調整自己對於結果和時間的期待

事實上,不只是參與感,每個參與者的心理狀況都至關重要,社群是由一個個不同個體組成的集合,每個人在活動中都會有產生自己的想法和情緒,尤其是在沒有預期成功的活動中。每次活動後最好都有一個及時的總結,看看有什麼可以提高和改進的地方。

2、安全/匪諜

安全問題是老生常談,之後我可能會請信息專業的朋友詳細梳理這一部分,在此只做簡單概述,線上交流避免使用墻內通訊工具、瀏覽器和輸入法,Signal是常見通訊工具中相對而言安全系數較高的,而Telegram則是反賊群體使用比例較大的,使用Telegram使要注意取消訪問通訊錄,並將註冊手機號設置為「所有人不可見」,避免使用其它社交網絡常用的頭像和用戶名,組群的管理員應將組群歷史信息設為不可見。線下盡量減少和當地學聯、使館和具有紅色背景的華人社團接觸,降低暴露可能。

匪諜/鬼/spy的問題,每個反賊社群都無法迴避,而中共恰恰是由情報系統起家。一個人數足夠多的社群一定會有匪諜潛入,即使此刻沒有,也無人能保證日後某個成員不被收買/威脅。而「抓匪諜」這個行動會極大破壞成員之間的信任,所以巴黎的社群嘗試逆向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一個「匪諜」進入組織,Ta希望獲得的是什麼?除了顯而易見的「獲取情報」,Ta的主要工作可能是「破壞活動」。不論一個成員的動機為何(有些人性格不適合共事),如果Ta不斷破壞活動,在組群中傳閒話、擾亂組群議程,我們就可以將其視作「匪諜」,尤其有緊迫議程需要推進時,我們可以適當忽視這個成員的意見;相應來說如果一個人每次都積極做事,以民主的方式積極推進組群議程,那無論Ta是不是真正的「匪諜」都不會破壞組織的活動。這時需要注意的就僅僅是「匪諜」獲取情報的功能,情報除了最明顯的個人身份信息、住址外也有很多種,誰和誰私交甚好,誰的經濟來源是什麼,誰有什麼把柄也都是情報的一種。英國曾有一位臥底警察在環保團體潛伏七年,積極參與活動,和團體內十數名異性發生過性關係,最終屢次破壞團體行動,這是一個非常精彩的題外故事:https://iyouport.substack.com/p/f2f

3、其它形式的抗爭

海外示威也許是中國人重奪公民身份的例外時刻,它給予了我們線下行動的勇氣,但絕不應成為行動的終點。面對這樣一個強大的國家機器,我們的反抗要更具想象力,就形式而言並不存在「理想」的行動,重要的是「行動」會塑造新的形式,「抗爭創造出新秩序所需要的語言。」

作為舊社會的遺老,我嘗試在此想象新社會的未來:

A、每個社群可以嘗試製作在地的自媒體,分享對國內外社會新聞的看法,在地的生活經驗;有條件的可以去採訪其它社群的抗爭者,採訪其它族裔的受壓迫者,去爭奪「微信公眾號」的生態位。

B、各個社群保持溝通,嘗試跨國別、跨地域更大的串聯

C、關注中國之外的議題,積極參與在地政治,試圖在本地爭取更大的影響力,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們將出現在任何有火花的地方。

D……

1968年布拉克之春因為蘇聯的入侵而失敗,但捷克人民的反抗意志和追求自由精神卻一路傳承,直到孕育出1989年的天鵝絨革命——這是我們今人的視角,但如果你設身處地地代入一個70年代的捷克反賊呢? 68年你所參與的民主運動失敗了,70年代是遠比60年代更黑暗的歲月,身邊也不會有人知道十多年後將迎來嶄新的未來,你會感到絕望嗎?你會因此放棄嗎?

也許89年的中國就是捷克的布拉格之春,也許今日的中國就是捷克的70年代,一個看起來是至暗時刻,但僅僅是曙光尚未到來的時代,曙光不曾是從天而降的禮物,而是每個時代每個人應盡的義務。我們未必能在每一次示威中都看到立等可取的成效,但每個個體的微小行動共同構築了歷史,也化作未來那個自由中國的萬千基石。也許今天我們無論怎樣揮灑熱血也無法贏他們一次,但能與你們並肩作戰,是我此生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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