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空降兵俄乌战争回忆录《ZOV》

俄文原文

翻译 by zhihu 三幺哥

第一章:这是一场战争,不是“特别军事行动”

我从乌克兰战争回来已经一个半月了,是的是的,我知道你不能说“战争”这个词,它被禁止了,但我还是准确地说这是“战争”,这是正确的说法。我已经33岁了,我一生都在说真话,甚至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这是一个“错误”,我对此无能为力。

所以这是一场战争,我们的俄罗斯军队向乌克兰军队开火,乌克兰军队还击,炮弹和火箭弹在那里爆炸。你有没有听过炮弹接近你的声音?如果没有,那太可惜了。这是一种令人难忘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因为冲击波而翻出来,空气中发出呼啸声,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如果你幸运的话,你会听到爆炸声,并认为这是你难忘的一天。

当然,如果你知道爆炸波没有摧毁任何东西,并且你的身体没有任何碎片,那么这一天你是走运的。但是如果不是这样,这一天你很不走运。总之,这种事情还在哪里发生。

与此同时,双方的军队以及平民都在死去。那个“幸运”的某人决定发动战争,民众称赞‘特别军事行动’。

哦,是的,我们也不能忘记战争随之而来的饥饿、疾病、不眠之夜、不卫生的条件和连续疯狂的生活。肾上腺给你的身体力量、速度和反应,但是当你从在战区会来时,你感觉自己像一个幸存的挤干的柠檬,你意识到你的健康状况完全不同了。

然后,你的良心也会给你的心灵和灵魂带来道德上的痛苦压力,当然,如果它们还在的话。你有没有自由地问自己这些问题:为什么要做这些,这么做为了谁,为什么要冒着健康和生命的风险,虽然在一些人看来,这只不过是所谓的“因果报应”的废话。

现在我将告诉你,我是如何看待这场战争的,以及我是如何卷入这场战争的。我知道传播我服役的军事单位秘密的后果,但对我来说,隐藏这些,就意味着继续增加损失。

我从尼古拉耶夫附近的前线被撤离,因为我的眼睛患了结膜炎。在我们又一次炮击之后,泥土飞进了沟里,进到了我的眼睛里。这并不令人愉快,但考虑到其他战友的情况,我很幸运。我的眼睛开始发炎,其中一个无法睁开。几天后,护理人员说我需要撤离战场,你也可以选择不治疗继续战斗——那你的眼睛就会废掉。我被带到了我们占领的赫尔松的医疗分遣队,从那里我被疏散到塞瓦斯托波尔。

当你离开战区时所体验到的感觉是难以形容的……

两个月的战壕生活、饥饿、寒冷、汗水和死亡的感觉。可惜他们不让记者去我们的前线,因为整个国家都无法欣赏那些杂乱、没有洗澡、肮脏、瘦弱和怨恨的伞兵,前线还能拍什么?顽固的乌克兰人不想被去纳粹化,或者俄军指挥平庸,即使士兵正进行敌对行动,他们的装备也非常缺乏。

我们一半的人换上了乌克兰制服,因为它质量更好、更舒适,或者他们自己制服穿破了。我们伟大的国家不能给战区的士兵供应制服、装备和食物。比如一开始,我没有勇士单兵作战套装(Ratnik),连睡袋都没有就越过了边境。

一周后,大伙拿到了旧的装备,不是指挥官发的,请注意,是装物资的车子的锁坏了。我很“高兴”没有对他们抱怨什么。

在乌克兰前线的三月份还有霜冻,我们躺在破烂的睡袋里。总之,在三月中旬的某个地方,我的腿和背部开始疼痛,我想了很久搞不清楚是肌肉还是韧带问题,愚蠢地忍受着疼痛,一瘸一拐,把一切都归咎于我们几乎没有脱下盔甲和头盔。但是后来我了解到,由于睡在冰冻的地面上,缺乏水和食物,再加上身上的负荷,我得了所有人都会得的软骨病——脊椎突出、颈部疝、下背部隐性疝和无法忍受的腿步关节疼痛。

你有幸被带离了战场,你在离开的时候,会同时感到幸福和对战友还留在那的烦恼,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幸福里面夹杂着对战友的愧疚感,你离开了他们。

我们乘坐帕兹中巴离开,车里有20人受伤,大家都很肮脏且筋疲力尽,制服上沾满了鲜血,他们脸上表现出重伤、痛苦和思念的折磨,谢天谢地,那些“快乐的人”终于要离开了。

我没有受伤,我作为病人被带到疏散处。由于没有足够的座位,我坐在出口门前的台阶上。中巴车开了大概五六个小时,具体时间记不太清了。

那一刻,我终于放松下来,想了想人生最后的两个月,想想无论做的是坏事还是好事,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在那一刻,直到现在,良心、爱国主义和常识在我脑子中互相发问。如果我们看一下宣传模版,那么答案是这样的:我是一名军人,一名伞兵,我有义务服从命令,没有权利退缩。在战争开始时积极参战,我有义务为国家利益服务,保护俄罗斯人民。但随后常识开始反驳和发问。

“但乌克兰是如何威胁俄罗斯的?”

周围的人都在谈论乌克兰想加入北约的事实。但是我们会攻击所有想加入北约的国家吗?

拉脱维亚、立陶宛、爱沙尼亚、波兰已经加入北约。现在的芬兰也加入了北约。土耳其不久前击落了我们的飞机,但我们很快就被这事忘记了,日本声称拥有我们的岛屿。

该死的美国现在已经和我们接壤了,但这一切不是发动战争的理由。或者我们不进攻他们,他们就会进攻我们。事实证明,这不是原因。

“如果我们没有进攻乌克兰,它会进攻我们吗?”

许多人附和在电视上的宣传:我们先发制人的发动了进攻,但是你怎么能相信乌克兰会攻击俄罗斯和克里米亚。如果乌克兰武装部队甚至无法控制他们的边界,他们正在发动一场防御战,损失巨大。防御战比进攻战容易。这个几乎没有自卫能力、缓慢失去领土的国家怎么可能发动进攻呢?我们的军队加强与乌克兰边界地区的防御,并在他们进攻时交战,不是更容易吗?防御将打破他们的进攻威胁,并发起反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损失会少得多。国际社会也无法指责俄罗斯是侵略者,也无法将我国污蔑为占领者和入侵者。原来,乌克兰要攻击俄罗斯也不是真的?

“乌克兰被纳粹奴役,他们压迫奴役说俄语的人?”

但看起来很奇怪,战前与乌克兰人的交流时,没有人记得一个具体的案例,说因为他有俄罗斯姓氏、说俄罗斯语,就被人侵犯和奴役,很多乌克兰人甚至都不会说乌克兰语。还有一些孤立的案例,这些案例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能找到同样的例子——基于种族主义发生的冲突。

“我们的进攻可以拯救‘DNR’和‘LNR’”

什么是“DNR”和“LNR”?毕竟,从事实上和法律上看,这两个地区是乌克兰领土的一部分,它们叛乱并决定独立。

如果卡累利阿想加入芬兰,斯摩棱斯克地区想加入立陶宛,罗斯托夫想加入乌克兰,雅库特想加入美国,哈巴罗夫斯克想加入中国,这些情况不都一样吗?

我们为什么要捍卫“LDNR”?顿巴斯的普通人生活更好了吗?而且,在俄罗斯联邦,我们也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就像他们没有一次让车臣独立一样,还为此付出了数千条生命的代价。为什么我们对邻居却要这样做呢?

同时,“LPR”和“DPR”的高层,尽管得到了俄罗斯政府的支持,却无法为他们的人民提供社会保障,给他们安全感,这也是人们大批逃往俄罗斯、克里米亚和乌克兰的原因。

在与逃离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战争的人交流时,我没有听到我们媒体大肆宣扬的纳粹主义案例。但是所有人都在谈论他们逃离战争的事实,他们只想和平地生活和工作。

如果我们千方百计地帮助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人民,那我们为什么不把自己“拯救”的措施,限制在向所有人提供俄罗斯护照上,我们有很多人不会去这些地区生活和工作,拜托,让他们来俄罗斯吧,和我们一起生活和工作,为什么我们需要这些实际上是外国的领土?拿来做什么?我们缺土地吗?向那些想在俄罗斯生活的人,发放俄罗斯护照不行吗?

首先,军队领导层决定用钱来激励我们打仗。2月23日,我们的师长宣布我们每天将收到69美元,按这个汇率计算,大约是7000卢布,但最后我们被欺骗了,只收到3500卢布。

从第一天开始,我们就意识到这不是克里米亚那样轻松简单的任务,也不是演习,而是一场全面的战争开始了,在火箭弹的齐射下,我们乘坐直升机和战机越过了乌克兰边境,即使那时他们也开始说,不值得为了这笔钱卖命。但我们是祖国的捍卫者、伞兵——祖国的骄傲,金钱处于次要地位,如果你得到“前进!”的命令,那就是战争,肯定发生了一些严重的事情,也许乌克兰武装部队已经占领了罗斯托夫,或者美国人已经登陆堪察加半岛!这不算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一开始我还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既然我们去突破乌克兰边境,接到了夺取赫尔松的命令,我就没有看到其他合乎逻辑的解释。

哦,对不起,我没有自我介绍…

我名叫帕维尔·菲拉季耶夫,我在第7近卫空降突击师第56近卫空降突击团二营六连服役。是的,我来自第56近卫空降突击旅。绍伊古决定在这场战争前夕解散该旅。可能是为了给乌克兰对抗俄罗斯的机会,去年该旅被解散,这是一个由3000名伞兵组成的完整、协调和装备精良的旅,由三个突击营、一个空降营、一个侦察营、一个坦克营组成,该旅有自己的炮兵和防空,就把解散了!在旅几乎没有编制空缺,这是一个在卡米辛市成立了20年的旅!他们解散了,影响了无数家庭的命运,将他们分散到俄罗斯各地。

他们解散该旅后创建一个团,该旅变成了团,只留下一个伞兵营,并将其转移到克里米亚的费奥多西亚市驻扎,将其与第171独立突击营合并,由这两个营组成一个“团”,一个由一个空降营、一个空降突击营和一个侦察连(其实际人数只有一个排)组成的团。这不是一个团!因此,空降突击营的人员数量也不足。此外,我们伟大的改革者决定创建夜间实验空中突击营,将整个营扔进普通的UAZ车辆上,而不是装甲车!正是我所在二营并被送往了战场,我也忘了说这个营由三个连组成,我所在的连大约有45人参战,另外两个连60人,而那个空降突击营由165人组成,太棒了,但报告上的一切看起来都更好,他们说该营大约有500人,乌克兰武装部队人数也差不多是20万人。

在我看来,鉴于军队现在腐败透顶和虚假报告,当指挥部隐藏问题时,第一天有大约10万俄罗斯军队越过乌克兰边境,我们面对的是20万乌克兰武装部队。

由于无休止的荒谬实验和缺乏常识,军队终于不再是一个对“最好的青年”有吸引力和有前途的地方,军事大学学员短缺,以及合同服务(2003年开始实施的改革)终于成为了一个来自较低社会圈子的人(不幸的是,我也是)涌入的地方,因为如果你受教育程度和法律知识越差,就更能轻松地操控你。

这些都摧毁了兵役制度,把它变成了幼儿园学生和囚犯的混合体,服兵役的士兵已经告诉你在这学不到任何东西,他们告诉他们的亲戚和朋友,不要把生命浪费在无用的军队生活上。但曾几何时,在阿富汗和车臣成功作战的是应征入伍的士兵,他们成功地执行了分配给他们的任务,没有遭受像现在的“俄罗斯联邦专业军队”已经在乌克兰遭受的那样大的损失。

是的,我忘记告诉你,我在1993年成立的第56近卫空降突击旅见过的事情,我一直在见证军队的崩溃。

我记得1999年,车臣战争开始了,我那时候十几岁,我陪父亲去那里打仗。凌晨三点左右,空降突击营在指挥部附近的阅兵场上列队,营长带来了为什么有必要进行强制行军的命令,关于有必要与“车臣共和国”的强盗军队进行战斗的事实(这没有让您想起什么吗?和现在发生在乌克兰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吗?),关于战争很危险的事实。

如果其中一名士兵出于某种原因不想或不能这样做,那么有必要让他离开,这些原因可能是家庭、宗教或生病的母亲有关,但随后没有人说不想去,没有一个,虽然除了军官之外,这个约500人的营,主要由年龄在18至20岁之间的义务兵组成。这是一支质量上根本不同的军队。这是1999年的军队。是的,它并不完美,它需要秩序和改革,但当时的军队,比经历了23年“改革”的军队好得多。至于目前,大量的合同士兵拒绝去乌克兰作战。这也对“特别军事行动”的失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我记得我在前线的那两个月里,我们每天都希望我们能被替换,让我们撤到后方去休息和洗澡。但这从来没有发生过,因为事实证明那里没有人可以改变糟糕的状况。

首先,我们计划被带到塞瓦斯托波尔市的一家医院,我们乘坐的帕兹中巴先是停在另一家民营医院里,那建立了一个医疗帐篷营地。在那里我们遇到了来自达吉斯布伊纳克斯克的医疗分队,热情地迎接我们的人是由达吉斯坦妇女组成。

我们像野人一样从帕兹中巴上下来,我们立即被布伊纳克斯克的军医包围。我们很放松,因为周围没有枪声,没有敌人,一片寂静,出现了一种平静的感觉和安全,这是一种难以形容感觉。医生们开始迅速找出谁需要衣服、止痛药或其他帮助,同时护送他们到一个舒适的帐篷,那里有一间餐厅,非常明亮舒适,那一刻在我看来似乎是天堂的一角……

在那里,炖菜和薏仁汤很美味,在当时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美味。我从这些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关怀和同情,那是一种非常奇怪且已经被遗忘的感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直到那一刻我们都觉得到处都处于一种氛围,每个人都勒紧了腰带,比如“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胜利”。

但后来才终于明白,日常生活无处不在,人们工作、休息、在俱乐部游玩,而且互联网没有被封锁。不要感到惊讶,在最初的两个月里,我们几乎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我们生活在我们的小世界里。

在我们战斗的日子里,除了缺乏食物、水、睡眠、暖和的衣服的不人道条件外,当你听到一个谣言时,我们经历了对信息的渴望。他们去后方买干粮,听说互联网被封锁,飞机没有飞过克里米亚,糖价上涨十倍,美元兑卢布涨到了120,我们处于敌对状态的孤立。你无法客观地评估这些信息,你开始自己思考。我开始询问这些妇女,了解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还有新闻报道的内容。

我记得他们对我的问题似乎很不高兴,但他们尽量不表现出来,也许是因为她们为了接待我们这样的大巴车忙碌了一天了,也许是因为她们明白这次“特别军事行动”并没有按计划那样进行(或者有人有这样的计划吗),也许是因为她们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记得其中一位开始对高物价感到不安,但同时对“名人和叛徒逃离俄罗斯”这一事实感到高兴。她高兴地谈到了索布恰克被被捕,这让我感到惊讶。但随后,正如预期的那样,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就像许多其他谣言一样。

在那里停了半个小时后,我们吃饱喝足,包扎护理好了伤员。如上所述,我们后来被带到塞瓦斯托波尔的另外一家医院,凌晨一点到达那。我们在院子里闲逛了半个小时,没有人愚蠢地遇见我们。

那些已经躺在医院的家伙,主要是我们空降兵的同事,我们称他们为“战斗的布里亚特人”。他们从第一天就和我们一起在前线,他们热情地欢迎我们,帮助我们卸货,并提出关于前线如何取得成功的问题,那里尤其成功不是吗?我们仍然推进到了赫尔松和尼古拉耶夫地区的分界线上,乌克兰武装部队的大炮向我们的阵地开火,我们的炮兵向他们开火,我们在那等待增援以进行进一步的进攻。

半个小时后,一个里面是军装外面套着医生工作服的女人走了出来,把我们带到了候诊室,他们开始给我们登记。我们换上了医院的衣服,所有受伤的人马上就被送去手术了,当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只想躺着快点入睡,感觉就像被火车撞了一样,全身都疼的厉害,具体在哪又说不出来,除了眼睛问题,我的背部和腿部都受伤了。

最后,病房的护士给了我一些混合物和一颗药丸,上面写着“睡得更好”。我很惊讶这家医院非常新和现代化,病房里有两张床,有淋浴、厕所、空调,还有第二个从病房直接通往街道的出口。它安静而舒适,在战壕待久了以后,在这似乎比丽笙或希尔顿等酒店更好。

在战争中,我梦想着淋浴,但那一刻,尽管我的双手被顽固的污垢染成了黑色,但我没有力气洗澡,只是躺在床上用一个姿势睡到醒。这种幸福可能来自在安全和安静的情况下,睡在干净的床单上,一个没有在霜冻和脚裸露在地面上睡觉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当我睡觉的时候,一个兄弟被放进我的房间里,我们一起乘坐帕兹到达这里,他的耳膜受伤,一只耳朵撕裂了,他只有一只耳朵能听到。他们就是这样把我们这些盲人和聋子放在一起的。

我不记得我睡过头了,早上护士来取静脉血,我只能睁开眼睛,我记得我无法醒来,我闭上眼睛又睡着了,但是下午的某个时候,他们把我叫醒,带我到另一栋旧楼去看验光师。验光师在六楼,上去很困难,每走一步我的身体就疼,肾上腺素现在也帮不了我,所以陪我的胖乎乎的老护士比我先上去。

眼科医生检查了我,在我看来,那里的设备还不错。医生说“你的双眼有正常的毛圈角膜炎,有散光”,他还说我双眼的视力是5.5,然后开始写了半天的诊断结论,同时打电话同意把我转到眼科转院。

后来我在这家模范医院了解到,人们在这里不会待太久,会被转到其他城市的医院和疗养院。之后,我被护送回病房,我终于去洗澡了,洗了至少30分钟,用热水搓洗顽固的污垢。

然后是午餐,他们在那里饭菜很好,就像在家里一样。然后他再次躺下入睡了。到了晚上,医生开始叫醒我,让我换衣服,要把我我带去其他医院,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很难醒来,笨拙地换上了我的制服,同时讨论未来的治疗,还有同志在什么病房。

五分钟后,她又跑了进来,开始变得暴躁愤怒并喊道:“你在磨蹭什么”。我注意到她是一名少校,那一刻我变得异常愤怒。

这种情况只有在我们的“现代军队”才有可能。军医有自己的级别系统,虽然他们在医院工作,但实际上他们的军衔往往很高。按照军规,他们是高级军官。这些军官,相对于普通合同兵来说,往往表现得非常嚣张。

你经常从这些军事“医生”那里听到这样的语气,以至于我们空降部队的直接指挥官不容许我们顶撞他们。

对任何有自尊心的成年男人这样说话,都等于羞辱,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因为她是少校,她相信自己比我有某种优越感,她的语气终于开始激怒我了。你参加敌对行动,冒着生命危险,损坏自己的健康,而这里的这位女士又给了你冷言冷语,她对你大喊大叫并试图“控制”你,因为她是一名少校,而你是一个普通的合同兵。现在,你的视力也很一般——瘦弱、头发很长、穿着医院的睡衣,你下床时像老爷爷一样呻吟着,因为你的全身都在疼。

这样的行为在军队医疗服务到处都是,我自己也遇到过,别人也说过这种事情。医疗部门的某种治疗师或外科医生,有上尉或少校的军衔,但没有在真正的军队服役一天,试图不给你治疗(这是他的直接责任),但你要按军衔尊重他。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样态度的少校女人,而且一整天没有一个医生来问你感觉如何,她烦躁地喊你快点走。我想我当时也可能不是很愤怒,我能挤出来的只有:“你不用骂我!”并继续系贝雷帽上的带子,以相同的速度穿衣服,但不是为了故意惹恼她,而是我不能做的更快。少校女人被激怒了,从她身上看得出,她习惯于指挥和控制那些来找她“治疗”的人,她大喊:“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会打电话给宪兵!”

我起身,从她身边挪开,也回应了她,提高嗓门说道:“离我远点,可以叫宪兵队,但你不用冲我大喊大叫。”

少校女人愤愤不平,因为她想控制我,但没有得到一点自我满足,她离开了病房,用宪兵把我吓坏了,尽管这没有任何法律依据。

几分钟后,系好鞋带和病房里的耳聋的同志告别后,我肩上扛着一个大垃圾袋(我没有背包)出去了。里面有我的迷彩外套和运动鞋(一个斯塔夫罗波尔突击队的礼物)。

走出院子,我看到接我的车不在那里,即有人厌倦了我行动慢这一前提是不存在的——车还没来。外面正在下雨,我又站了十分钟,因为我也被这个歇斯底里的少校医生惹恼了,决定我宁愿站在这里比回去再次与她相遇强。

一辆面包车开进了院子,我上了车。少校女人出来,把我的一些文件给了司机,告诉他不要给我,我们开车离开了。

撤离人员在在寒冷的院子里站了半个小时,见鬼去吧,他们几乎都有弹片和子弹伤,有人的绷带被血浸了很长时间,一个人咕哝着他的止痛药已经不起作用了。好吧,在战区时你不得不忍受这些,但是当我们“在家”时,当国家的所有社会服务都应专门为这个目标服务时,他们表现得如此粗心大意,这不是对国家安全的威胁吗?有人因此可能丧命或残废,这不是医疗过失的犯罪吗?但是如您所知,军人被禁止透露军队中的问题。

我客观地说,也许这个少校女人不是坏人,负责任地对待她的工作。她可能是睡过头了,或者公汽晚点了,或者医院人手严重不足,加班时间很长,很可能还没有工资,我听到了很多护士和医生的抱怨。

但我又想知道这是否应该归咎于他们自己?毕竟,他们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不会向劳工委员会、检察官办公室、法院(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抱怨他们必须做几个人的工作,他们没有加班费,他们没有必要的药品和设备,他们忍受这一切,这最终影响了他们的工作质量,并因此将愤怒发泄到他人身上。

例如,将我们从前线撤离的医护人员,要求我转移到医疗支队去。他没有注射器和止痛药,前线连这个都没有。如果他们只是想摆脱我们所有人,那没有问题,但如果没有,那么谁来负责成千上万的听从命令,却没有得到法律保障获得优质医疗服务的俄罗斯士兵的生命!

为什么要维持医疗服务作为军队的一个分支,我不是在谈论野战和急诊医院。军队有独立的现代化医院不是问题,医生给我治病。不建立这种医院,你怎么能把我放到一个与军队无关的医疗人士的手中。但同时他们在军队医院接受的治疗不好,但他们获得了比普通士兵高得多的军衔级别,他们也不会像我们一样待在腐烂的战壕里面。

我的一个朋友在尼古拉耶夫的机场参战,夏天在我们位于费奥多西亚的医院,他被诊断出患有腹股沟疝。他告诉我,他已经躺在手术台上准备进行手术时,当时麻醉还没有使他丧失听力,他听见医生小声说他没有疝气!这样的故事千千万万,但不可能做到真相大白、罪有应得,服务与司法勾结的制度就是这样安排的。普通合同兵通常没有足够的法律知识,如果他们认为目前没有发生有害的事情,军事检察官办公室不会提供帮助。

继续这个话题,我已经说过我通常反对俄罗斯军队中的女性,或者让她们像在以色列和美国的军队中一样服役,即与男人平起平坐,或者军队根本不需要她们。我军中绝大多数的女性都是花瓶摆设,往往都把妻子和情人塞进去,不包括个别单位的医护人员,有时他们真的是想方设法其帮助别人,尽管他们的权力很小。对于军衔比团长更高的文职将军,我得考虑一下,我一般保持沉默。你真的不需要了解和欣赏你的军队。

如果我们继续俄罗斯军队的军事医学话题,那我举一个和国外军队对比的例子,比如俄罗斯和美国的士兵急救箱。现在它们经常出现在乌克兰武装部队里,按规定,急救箱里应该有止血带,绷带和止痛药。实践表明,并非前线的每个人都有,但是看着美国军队,你立即就会明白俄军的差距。就像拉达和梅赛德斯的差距一样。但是我们被禁止传播和讨论这些,把问题隐藏起来,比解决问题更容易。

当司机开车送我到城市另一端的眼科医院时,我开始抽烟并试图停止生气。从司机那里得知,这家新医院不接待长期病人,大家分散到不同城市的其他医院和疗养院。

我打开表格明白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份证明表格,上面列出了我的健康问题,很多指标实际上并没有对我进行检查。也就是说,大部分的参数其实是装饰性的,书面结论写道:“据病人说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中,泥土进入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繁琐的文书工作和繁重的工作量,医生们都懒得重视治疗了,这还有什么解释呢?

“病人诉说在背部还有腿部有疼痛……”

在底部,带有浅绿色标记的军队手写评语:“该士兵经常违反军队纪律!”

这就是在军队你需要知道的一切,如果你在高级军官面前不够聪明,不装傻充楞,不点头哈腰,那么他们就会给你留下耻辱,达到他们的军事纪律几乎不可能的。

正因为如此,有些人对自己的不公正失去了耐心,干脆与命令发生公开冲突,这立即意味着他们职业生涯的十字路口,因为现在的军队只需要“格拉西姆同意一切”。

塞瓦斯托波尔之夜的旅行结束了,我们开车进入一家军事医院,这里的建筑和巨大的规模对我并不陌生,这是苏联时代留下的遗产,就像我们周围的一切都来自另一个伟大过去的国家一样。

我再次填写登记册并被送到眼科。时间已经是21点左右了。这家医院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认为从前线回来的人会得到很好的治疗,这家医院就像一个武装坦克一样,更多的作用是——炫耀。

在入口处,一位年长的护士接待了我,给了我各种尺寸的旧拖鞋,并把我和一个年轻的志愿者放在病房里,带我去看眼科医生。医生重新检查我,并开出了治疗处方。我睡觉,然后吃饭。

为了收集所有可用的信息,我在电视大厅里看有关乌克兰战争的电视新闻,在吸烟室里和伙计们交流。几乎整个大厅都被伤员占据,弹片伤、烧伤和眼睛挫伤。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我不明白为什么那里没有真相,战争几乎不是神圣的,我看不到任何客观性。这里有两个值得一听的案例。

第一天,我急切地坐在电视屏幕前,期待从前面听到真实的消息,但除了实实在在的毫无信息,以及不清楚报道是在哪里拍摄的意外,我的所见所闻和新闻完全不一样。

当我处于炮击的位置时,我的印象是“不退一步,背后就是斯大林格勒”,我们需要军队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但是我们的饥饿、疾病、缺乏睡眠而且损失并不重要。据新闻报道,他们说损失很小,整个国家无休止地为我们提供所需要的一切。

主持人播报短讯说,莫斯科号巡洋舰发生火灾,已经成功扑灭,巡洋舰被拖到了某个地方。这个消息对海军不太熟悉的的我来说没有兴趣,我什么都不懂。但旁边一个人说:“这是我们的船,没有莫斯科号了”。爆炸发生后,那人眼睛里也进了东西,我从他那里得知,莫斯科号是黑海舰队的骄傲和旗舰,他们位于距离敖德萨40公里,从敖德萨发射了火箭弹,三枚导弹飞向莫斯科号,其中两枚击中舰艇。莫斯科号开始燃烧,船员被疏散,但这不是故事的全部。

新闻隐藏失利的消息,但每个人都知道损失、羞耻和悲伤,我不认为彼得一世和乌沙科夫会为目前舰队的状态感到自豪。

在电视的故事里,莫斯科号回到了俄罗斯,你不能相信电视…

第二重要的事情是关于义务兵。

那里躺着一个瘦瘦圆肩的少年义务兵,从谈话中得知,他也在参战。正如他被告知的那样,你无需做任何事情,你是一名信号员。

他们是炮兵部队,在战争的第一天,他们去了赫尔松,在第聂伯河前面的桥上,他们与乌克兰武装部队相遇。我们团的一部分也在那里,还有第 11 团的空降营,穿越桥梁并在那里战斗。

炮兵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前线,当他们看到乌克兰军队时,他们转身沿着高速公路往回开,部署榴弹炮进行战斗。这时候已经天黑了,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没有通讯,也很难分辨车子上有没有字母Z。他逃跑了,这个家伙和几个战友逃了出来,第二天就去了我们部队。据他说,纵队的死伤者是死于自己人的火力。

腐败和混乱在军队造成了非常昂贵的代价。战友就这样死去,和自己人互相开火的第一天,这些生命和伤员由谁来负责?

毕竟有罪的是送他们上战场的人,而不是乌克兰军队的专业素质,我们一团糟。

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我的眼睛可以睁开了,医生让我戴上了镜片,我又能够看清了,包括我所在的科室都很破旧,那里40个病人共用一个厕所。你没听错,我们是病人,不是被拘留在那的囚犯。

医院不缺新病人,每天都有病人到来。在我出院之前,我被送到了创伤科,因为我的背部和腿部疼痛,下床、爬楼梯和走路都很痛苦。

在创伤科,一个开朗红润的胖子(可能也是少校)听了我的抱怨后,让我拍了X光片,拍了腿和脊椎骨的X光片,他们高兴地告诉我,我的骨头完好无损,如果疼痛没有消失,请前往服役地点的医院。对于一个国家出钱的医生,这样对我的健康漠视是令人不快的。

“自由”的前景在检查站的大门外招手,我真的想要一个正常的人生活,家的舒适、饮料和美味的食物。是的,至少只是在城市里走走看看。

从塞瓦斯托波尔的军事医院,所有从乌克兰抵达的人,都被送往位于另一边的海军陆战队军事部门,用UAZ面包车(一辆很酷的车,为什么议员们不开这种车呢?)运送我们。汽油耗尽了,我们7个野人就在地铁超市附近睡觉,胡须和破烂的制服吓得路人目瞪口呆。每个人来自不同的城市,切尔克斯克、伏尔加格勒、罗斯托夫、纳尔奇克、乌兰乌德等。每个人都想尽快回家。

我记得一个伏尔加格勒人,制服上还有敌友标记(左臂和右腿用白色绷带包扎)。他曾是BMP-3的司机。美国人的标枪导弹飞进了BMP,车被烧毁了,其他人都死了,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小家伙结巴得很厉害,5到10秒就说了一个字,他说他们要送他去精神病院,但他反击了,写了一封拒绝接受精神医疗的声明。然后他得以回家。

到达海军陆战队的单位后,我们被带到了其中一个营房,这是为那些出院的人准备的,确定他们将送回部队,或等待派遣到其他单位。我不羡慕这个单位。

一百多个从战争中回来的人,他们在战场的经历和疯狂的幸福感后,正在吃饭,从他们活下来回到文明的事实来看,有人胃口很好。我们看到两个失去记忆的人。那里的很多人都喝得很厉害,然后他们夜里花10万去嫖娼,有的长达10天不回家。

很多人受伤后领到了300万,有人肋骨断了,有人被子弹击中了。我能理解他们,因为他们经历了真正的战争。我想在那里得到那笔钱——买以前我买不起的一切,尤其是在我经历过之后,从战争中回来后,你会觉得整个人重生了。

但我宁愿在同一天离开,因为我明白,和一群有着与你同样经历的人,这些人比你更亲近的人还要了解你,但和他们一起去花天酒地是不值得的。

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收到了300万,在我参加了2个月的“特别军事行动”后,我的帐户上收到了21.5万卢布。那一刻,我想到了这样一个事实:我们做的事情,对社会毫无用处。人们甚至不知道,为了俄罗斯的利益,不惜牺牲他们的健康和生命,然后亲友收到500万,一个普通的程序员就能赚到在一个月内赚到这么多钱。这是当前的现实。

第二章:义务兵上战场,俄罗斯如何将爱国者当耗材用完就扔

根据乌克兰“特别军事行动”的参与者受伤、脑震荡、肢体受伤、伤口的补偿法令,我们称他们为“普京的法令”,这笔钱大约是300万,选择向受伤士兵支付补偿的逻辑也非常奇怪。

有人碎片没有深入到身体里,他们认为这不算是战场的代价,他们不支付任何补偿。但有人在战争早期,因为一根手指骨折就能获得补偿。军队里还有很多其他谣言:当士兵受伤了,他说这不算是受伤,你必须给他塞点好处,他才能说我知道你受伤了。瞧,补偿证明变成了一笔生意。还有传言说有人参战或受伤,收到了钱和补偿,但实际上这个人根本不在战场。

例如,我在俄罗斯待了两个月,但由于某种原因,我仍然收到每个月收到部队发放的我参加乌克兰特别行动的12万卢布薪水,这样有人会被克扣承诺的薪水或者根本收不到钱。莫斯科地区没有任何投诉解决了这个问题。

译者补充:关于俄罗斯武装部队的“死魂灵”骗局,已经有很多证据表明,它大规模的存在于俄军各级别的部队中。首先,俄军有这样历史的传统,早在19世纪就有这样的“死魂灵”骗局,甚至俄罗斯还有一本揭露“死魂灵”骗局的世界名著。其次,虽然绍伊古宣称,俄军数量达到了编制规模的92%,但是开战初期,大量的各种俄军单位里面,指挥官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义务兵上前线的事实表明,俄军存在大量吃空饷的“死魂灵”部队。

这个法令只会增加军队的腐败和不满,失去一条腿,300万,折断一根肋骨,300万,一根铁丝刺穿你的皮肤,一样是300万。

我甚至不想提部队有人故意朝自己的腿部开枪,就是为了获得那300万。因为他需要工作100个月才能拿到300万!(很大的诱惑)好吧,原则上,高层可能可能知道这些问题,知道这些肮脏的问题,但他们自己可能就是这些肮脏问题的一环,因此报告中的一切都很好。

总的来说,我宁愿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没有出具旅行证件,一到单位,我几乎立刻就得到了两个星期的假期,过去一年我的休假,以散步和在会议上看大部头书的形式度过,现在我从“拯救纳粹占领的乌克兰”的行动回来休假。

在这一节的结尾,是时候澄清一下我对战争的感受了。总的来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需要与乌克兰开战,我认为这至少没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反对吞并克里米亚,已经正在“LPR”和“DPR”里陷入泥潭中的行动,特别是因为乌克兰人是俄罗斯人最亲近的人,对我来说,这无非是一场内战。

我的名字叫帕维尔,这是我曾祖父的名字,他来自乌克兰。第一次世界大战(顺便说一句,实际上一战带给我们国家的只有死亡和痛苦),他被德国人用毒气伤害,丧失了嗅觉。回到家后,他被剥夺了财产并流放到西伯利亚。从那时起一百年来,国家权力易手(指苏联解体——译者注)。现在他的曾孙帕维尔被送到他曾祖父的家乡,除了损害了健康外,一无所获。

沙皇,然后是领导人,然后是书记,现在是总统……正如他们所说,“只是换个头衔”。

在我看来,如果普京和泽良斯基一起出来交谈,弄清楚“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将能找到正确的答案。而数以万计的乌克兰、俄罗斯军队和平民将继续生活,数十万人不会失去健康,以及数百万的房屋和财产将不会被摧毁。但是我被禁止这么说,我没有权利,我没有能力让他们这么做,因此没有人会看到这样的画面。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合同伞兵,长官下达命令,空降兵说:“是!”

毕竟,军队是建立在统一指挥之上的。在我心中这是正确的,毕竟真的如果外国真的攻击我们的国家,军队如果开始思考它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是真是假,那么它会让俄罗斯付出沉重的代价,我们的城市开始被轰炸和占领,我们的亲友将受苦,直到每个士兵明白命令是正确的。

我们执行了命令,对我个人而言,这将是一种耻辱。2月24日拒绝越过乌克兰边境是可耻的,因为我当时没有资料,也不知道战略以及军事和政治环境。

所有这些信息必须掌握在高层的领导人手里,这就是国家的目的,我们的国家领导者被赋予了几乎无限的权力,信任是为了增加或至少保持我们国家的繁荣、力量和伟大。俄罗斯军队的力量掌握在他们手中,如果这些高层领导人忘记了这个权力是人民赋予他们的,不是为了消灭人民,而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所以鞑靼-蒙古入侵的恐怖,被拿破仑烧毁的莫斯科,被希特勒摧毁的斯大林格勒,这些事情不会再次发生。但是忘记或忽略这一点,俄罗斯就成为了整个世界敌对的第四帝国。谁有罪?我?事实上,我看着俄罗斯无休止地跌入世界的底部。

我在一个军人家庭中长大,我父亲和我,在同一个第56空降突击旅服役,我一生都在看着空降部队的崩溃。

我父亲是俄罗斯联邦的一名维和人员,参加了联合国在南斯拉夫的维和行动。在第一次和第二次车臣战役中,作为俄罗斯联邦的爱国者,他把自己的健康和生命献给了国家。他真诚地相信善意,在第二次车臣战役中,他失去了一个肾,拒绝参战是可耻的,他参加了两次车臣战争。

2017年他死于癌症,我最后一次和他谈话时,他说不后悔为国参战,我开车送他离开癌症医院,回到家乡伏尔加格勒的小镇卡米辛,那时他52岁。从伏尔加格勒到卡米辛镇的距离是200公里,那是在八月初,一个月前他的膀胱被切除了。正如我上面所说,自1999年以来,他只有一个肾脏,但是还继续在空降部队服役。我送他回家的两个月前,他得了癌症——来自仅剩的一个肾脏。

我记得我一整天都在排队,搞得我也很抑郁哀伤。即使是我,一个健康的人,也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结果,一个委员会开始告诉我们某种选择,据称他们决定是否让我的父亲接受一种治疗措施,我记得我的父亲,几个月前还是强壮的运动的男人,现在他枯槁地坐着,他憔悴,瘦弱,没有了一个肾脏,失去了膀胱。

这个委员会的负责人是一个35岁左右的女人,她粗鲁暴躁地问了一些问题,我看着我父亲,明白他已经病得很重,他不明白她在问什么,而那个女医生提高声音继续向父亲提问,我被激怒了,对他们大喊大叫!我不明白你怎么能这样和病人交流!我不明白我们的国家为什么不是公平的,我的父亲为了国家损坏了健康和生命,而对他们的尊重只是停留在联邦电视上喋喋不休的宣传,我不明白一旦医生被允许用这种态度和病人相处,我们的社会会是如何腐烂的。

对他们喊叫之后,我去找了主任医师。我记得我跑进她的办公室,告诉她,我父亲是退休的退伍军人,如果他们不给他进行必要的治疗程序,然后我会让他死在这里,就算叫来记者、FSB、检察官、警察,但她会死在这里。

看起来很奇怪,医生下令一切治疗都免费,要么她真的为我们感到难过,要么她害怕了,或者这个系统里还是存在有灵魂的人。于是,在那家医院住了几天后,我开车送我父亲回来,一路上我们谈个不停。我想起了这首歌,蓝色贝雷帽“告诉父亲,告诉我”,在进一步阅读之前,请先听听这首歌…

我为父亲感到愤怒,我们腐朽的制度对战斗军人退休者漠不关心。他当然得到了军事抚恤金,但数额很小,大约1.5万卢布。同时,没有开残疾证,因为你要经历几轮地狱级别的官僚系统,证明你是残疾的。我的父亲是真正的爱国者,是那个老苏联卫队的伞兵,可惜已经不复存在了。到最后,即使遭遇了上述事情,他也相信政府和国家的善意,相信他们可以使我们的国家和军队变得更好。他曾拒绝移民德国(我的曾祖母是德国人,也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相信俄罗斯及其政府,认为自己只是俄罗斯人。

尽管事实上,作为一名52岁的退休军人,他无法获得军医的帮助,不得不在普通医院接受收费治疗,而他现在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病人,除了他的家人和几个老朋友,任何人都不需要他。我为他的遭遇感到愤怒,因为他在俄罗斯战争期间得了所有这些疾病,他只有可怜的养老金,当他需要治疗时,国家就像对待其他类似的许多人一样,忘记了他。为了其他人的游艇、宫殿和奢华,为了这个战时过法西斯的伟大国家,和其人民幸福的未来,他放弃了健康和生命。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

然后我才明白,他活下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这么早离开家人,才52岁,我和他谈政治、车臣战争、腐败和军队的崩溃,问他是否后悔把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奉献给军队,而得到的待遇甚至是不去医治他。尽管事实上那些人经常吹嘘俄罗斯的无敌(当我看到这个无敌的内部情况时,我已经不相信了)。我父亲,他反驳我说,一切都还不错,一切都在变好,将来会变得更好的。我们的军队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总统正在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就因为这个,我们吵了架,最后半个小时都没有说话。我开车送他回家,把他、姑妈和妈妈留在了车里,然后我就离开了(当时我在伏尔加格勒工作)。三个星期后,我回去给他安葬。国家免费给他一块墓碑、一个墓地的位置和葬礼队的敬礼。

但和我父亲最后的一次谈话,仍然留在我的心中,军队没有任何改变,为什么这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为了这个故事的完整以及系统地分析这些问题,我必须谈谈我自己。

从2007年到2010年,在OVGO部队的服役训练之后,我离开了。到驻扎在车臣的第46独立作战旅签订了一份合同。尽管我的父亲,曾经建议我进入军事学院学习,开始劝阻我不要去车臣,我决定自己做喜欢的事情。当时在我看来,我的计划很好,我在军队服役,然后公平竞争进入军事学院。尽管当时发生的事情不都是完美的,但现在,12年后,我明白那时在军队的服役严肃得多。

我在合同到期前半年,就退出了部队。我已经有了退伍证,这让我有权进入军事学院。之后,我准备好录取工作,我开始准备所需的文件和材料。

2005年我从学校毕业,那时候还没有全俄的统一选拨考试,现在都需要强制进行了。我获得了进入军事院校所需的分数,我要去萨拉托夫的军事学院,但事实证明,他们不承认我的分数,我被拒绝录取。在四处寻找正义,去检察官办公室却找不到任何出路后,我发誓不再与这个制度和一个不公正的国家有任何关系。我是通过函授获得所需的条件,因为好像你需要接受高等教育,不清楚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所以这些都是必要。

很快我就把我的生活和马联系起来了。起初他是马夫,后来是养马人,经过异地学习,积累经验,成为美容师、骑术教练、种马场经理,最终再次我接受这个国家——成为领先的畜牧专家。

最初,我对此感到非常高兴,我在工作中得到了发展,由于国家预算,公司得到了巨大的发展,大约300名美国和澳大利亚的牛仔在那里工作,他们分享了他们宝贵的经验。整个公司都是从西方购买设备、牲畜、马匹和技术,花费我无法想象的钱。一切似乎都很酷,但在2017年,我们的州和我们所有人开了一个屎一样的玩笑:说我们和美国人的合作了违反了法律,作为西方制裁的回应。

太可笑了,他们被拍到在酒吧里喝啤酒,并以此为基础说他们违约,站在与我们分享宝贵经验的人面前,每个人都为这种做法感到羞耻。

整个工作的要点,养殖黑安格斯大理石牛肉的整个技术,都与美国的马和牛的技术和经验息息相关。以这种自发的方式断绝关系后,董事会下达了进口替代的任务,绝对没有深入研究俄罗斯不生产西方产品和不饲养美洲奎特马的事实。在俄罗斯,我们从苏联继承了很多漂亮的马匹(在过去的30年里开始消失),但就品质而言,没有适合这项工作的马匹品种。但是他们不管这些,愚蠢地将这些任务设定为需要在俄罗斯进行。

我们试图找到可以制造我们需要的东西的马具店,我惊恐地确信俄罗斯没有生产,哪怕是一个简单的东西。比如一种马嚼子,这是一个插入马嘴里来控制它的普通铁片。

我试图继续工作,我在高加索地区购买马匹,公司为此分配了7.35卢布的预算。(市场上一匹马的最低价格)。在这个最低的价格下,必须选择、寻找、讨价还价才能搞来年轻和健康的马匹。

在农场的工作人员全都对缺乏马屁和工具感到不满,因此他们无法完成工作。来到新开的农场,看到马和牛的状态很糟糕,工人们表达了他们对现状的不满,农场在董事会的要求和计划下一个个地表示完成任务,但都在吐槽报告和计划里的任务。我被上级要求,以任何方式控制和安抚他们,向他们保证这些事情不会发生。计划一定要执行,不管你想不想要,都会有另一个人来执行这些任务。

在公司里面,他们都知道这后面的本质。这是属于梅德韦杰夫的,他的妻子兄弟是董事会里的人,尽管她的兄弟表面上不经营这家公司。该公司成为占据布良斯克、奥廖尔、卡卢加、斯摩棱斯克和加里宁格勒地区的垄断者。

与公司高层沟通时,我不止一次听到公司注入了如此多的资金,以至于它没有资金回收,它靠预算和补贴维持。

2018年,新的惊喜出现了,董事会受到制裁,公司开始新的限制,所有的主要专家都被剥夺了租房补贴,很多人被解雇。

有人在维权,有人在起诉,我决定退出,意识到这一切对我来说更珍贵。他们没有给予我开始时承诺的补偿,最后他们还剥夺了我租房补贴。我损失了1.5万卢布。

很遗憾我再次和这个国家发生了联系,我决定我可能不属于这里。我开始尝试出国寻找机会。总的来说,看看出国会发生什么。

一个月后,我去了德国,去巴伐利亚,交流养殖马匹的经验。我记得我的兴奋状态由此而来。第一次出国,我听说了很多,但信息很矛盾,有人热情洋溢,在某个地方他们说那里的每个人都是基佬,一切都很糟糕,没有什么工作的机会。但是你必须自己看,得出你自己的结论。

结果,令我惊讶不已,美丽开朗的人。事实上有很多退休者在享受生活,巴伐利亚几乎每一步都有马,那里不是奢侈品。还有很多德国人知道如何处理他们,因为他们在俄罗斯感觉像是专业人士,而在德国人面,我感觉自己像是业余爱好者。

老实说,我想留在那里,但我没有找到合法的方法来做到这一点,当然我没有足够的钱。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现自己在俄罗斯有什么适合的工作,我决定坚定地离开俄罗斯。我有一种感觉,我的祖国不需要我。专业移民说,澳大利亚和加拿大对我很合适,我学习了语言并为此做好了准备。但是后来,2019年新冠病毒疫情来了,整个世界开始互相关闭,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从事养马没有获得成功,我没有获得多少薪水。

2021年初我决定去参军,岁月流逝,到了33岁还是没有我没有自己的住房,我决定应该参加空降部队,这是我长大的地位,卡米辛的第56空降突击旅。尽管事实上三合板大帅绍伊古,决定解散该旅并将其转移到克里米亚的费奥多西亚市。我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如果你回到军队,那就只能回到我长大的地方。在困难的获得了合同并签署后,我接到了来部队的命令。

2021年8月18日,我重新签了合同,本来我想在卡米辛的第56空降突击旅(在哪个我父亲服役和我长大的的地方)。但是正如我上面所说,高层的“大叔叔”们决定将其解散后改编为一个团,并将其转移到克里米亚费奥多西亚市。几年前在费奥多西亚已经创建了第181空降突击营,在此基础上计划创建由2个营组成的第56空降突击团。

我本来是想去第56旅服役的,所以我2021年8月18日去了费奥多西亚的第181空降突击营服役,2021年12月12日,我正式在第56空降突击团服役。

2021年8月18日抵达费奥多西亚时,起初我非常高兴,但很快,所见所闻就开始让我失望。

穿过检查站,我在那里展示了合同文件,我梦想中的新房子美景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检查站后面有一个小阅兵场,上面有坑和破碎的混凝土,前面有两个破旧的2层营房,一个旧的食堂和一小块伞兵训练区准备。

穿过阅兵场,步行到其中一个军营的人事部门时,我遇到了2只交配的狗(食堂里的好阿姨定期喂他们,这就是一群流浪狗扎根在那里的原因)。

到达人事部门,我交出文件,我被告知现在指挥官不在,所以你自己去吧。得知我的单位位于这里的二楼,我去那里。我认识了几个合同兵,发现现在这里没有军官,合同兵不能住兵营,因为在我的连队里面有半数的义务兵,那里似乎没有空床位了,宿舍里没有地方(宿舍里面到处都是垃圾还有排泄物),他们建议我去邻近军营的另一个单位。

我去向另一连的指挥官询问了这个问题,他说这里有一个迫击炮训练小队,他们在训练场。侦察员带来了设备,我去和侦察员打招呼,他人很好,他们只有一张空余的床。我觉得很好,主要是现在一切都在运转,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自年初以来,围栏后面已经建起了新的军营。但即使一年后,它们也没有完成,但我正在超越自己。

在与侦察员的沟通的过程中,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签合同,我告诉他们参军的稳定性,还有我要还抵押贷款,他们在我的太阳穴上戳了一下。好吧,我想,每个人可能都是类似的原因。

大约十天来,我四处游荡,熟悉环境和恢复体形。口袋剩下1.5万卢布,在食堂饭菜非常糟糕,每个人都没有得到足够的食物,汤里的土豆是生的,然后是面包很糟糕。

我认识了和我一样不幸的战友,签了合同就来到了这里,现在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经常缺水,洗脸刷牙都成问题,缺水导致厕所经常堵住。

10天后,他们发了制服,但只有夏装,而且没有合适尺寸的贝雷帽。为了最终开始“服役”,而不是无用的回避问题,我去为自己买了一顶合适的贝雷帽。

在第一次早上的编队中,我终于恢复了体形,认为现在一切都会变得更有趣。我对这个军队该死的样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两面被撕毁的俄罗斯联邦和空降兵的旗帜在阅兵场上展开,国歌郁闷地响起,一半的军人不唱。

从2007年到2010年,我在车臣第46作战旅服役,直到15岁我都住在第56空降突击团旁,我经常和父亲一起去训练场。但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一群穿着军装的人。

仪式结束后,我的连长终于出现了。他带着我们这些新人一起在一个容器里整理一些垃圾,它是一些零配件和破布,他必须搞清楚里面的东西的具体数量。他带着我们大约10个人,清点这些垃圾。结果,干了几个小时,一直干到十点,我们将某种垃圾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我记得即使用手拿也很恶心。

我想可能以后不会这样了。毕竟,早在2007年,在紧急情况下,在训练中,我们每天都有从早上到下午的课程,包括理论、战术、医疗。

这么多年过去了,改革早就应该已经改好了吧,现在肯定一切都变得更好了。连长在18:00之后,开始和我们进行自我介绍。连长在队列前做了示范性的自我介绍,开始一一走近我们,叫着我们的军衔、姓氏、婚姻状况和我们的城市。我站着认为我不必对我的上司回应什么,所以我试着一笑置之。我看了看他,我们同龄33岁,但他看起来比我大很多,眼神狡黠,再加上肥胖。

再过一周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一次我必须去停放UAZ的停车场。我们连队去去沟里拔草,所以我不会详细描绘。

最后,我们的年轻的负责政治的副连长,主动为我们上了一堂战术课,尽管指挥部试图以装模作样的原则,将每个人都派到另一份无用的工作中去。

第二天去射击,早上五点起床,排了三个小时的队,等着卡玛斯,这次终于给我们吃饱了。到了12:00,我们排着队,我们站着,指挥官不喜欢在训练场上填张纸,少校撕下一站纸扔在队列前。我们年轻的副连长,歇斯底里的喊着现在不准开枪,整队列的人都转过头,轻蔑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少校。

接下来是冗长的健康安全守则和军队美好生活的演讲。结果又过了一个小时,射击才开始。时间是13:00,气温50多,没有水。本来我们午饭前就应该射击完毕了,现在我们在这里呆了一整天,加上夜间射击训练,我们凌晨一点才吃饭,我们饥饿、脱水。但是为了强化身体——3-4个人只能吃一份军粮。

这种脱离实际的做作,导致我们缺乏睡眠、食物和水。军队的健康保障在规则上面写着,他们有义务监控军人的健康,国家的国防依赖于他们的健康。这不是身体的强化训练,这只不过是对他们自己军队的破坏。

合同兵通常会无视进行清洁的命令,这就是为什么义务兵被迫割草,或进行清理垃圾工作的原因。因此,义务兵看起来更加肮脏,并且他们的制服坏得更快。

到了9月中旬,我从一个小旅馆房间搬出去,我找到了一间租金1.2万每月的小房间。一般在5-9月,这种房间价格很高,几乎三倍以上。

整个十月都承诺进行跳伞训练,但却没有进行这项训练。他们在营中被大量诊断出患有Covid-19,我决定这样做——接种疫苗,以免到后来指挥部手忙脚乱。我没有感染Covid-19的症状,接种疫苗后我发烧了三天,我决定我不会同意接种第二剂。顺便说一下,在一个月内,每个人的Covid-19测试结果都表明,他们奇迹般地痊愈了,尽管事实上许多人没有接种这些疫苗,这的确是个奇迹。

在10月中旬,他们开始发秋季和冬季制服,但只有穿的没有帽子,而且没有合适的尺码,我拒绝接受不合适尺码的制服,因此我与指挥部的关系开始恶化,他们不喜欢不听话的士兵。跟连长发誓后,我去给自己买了一件夹克。

11月初,每个人都被强制休假,他们宣布这是“非工作日”,尽管我处于试用期,没有资格享受假期,我放假15天,但我哪儿也不去。他们承诺每隔几天进行一次跳伞训练,但我需要制定一个计划。工资2.7万卢布,目前还没人为新到的合同兵进行很好的安排。

一周后他们报告第一次跳伞训练将准时进行,我休假时正在写报告,浪费了好几天。我去打包降落伞,原来有一半的人不知道如何打包降落伞,我们从早上开始打包,一直打包到21:00。

在2:00,我们离开进行跳伞训练。

我们在4:00到达跳伞点,凌晨气温已经是冰点以下了。我们开着开放式的卡玛斯卡车,每个人都冻得麻木,我们以某种方式进行热身。上了飞机后,跳伞终于开始了。

11:00我们开始跳下,天气还好, 大家都跳了出去, 没有人落在十字架上, 也没有人落在坟墓上。我们回去, 我打开了我的大衣上的锁扣,这就是我和连长吵架的原因,他要求大衣上的锁扣系好,在拒绝接受磨损的制服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恶劣。

周日发烧。周一上班,我和连长吵了一架,他不想让我去医院。我没有理会,我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显示我患了肺炎,然后医药费自理。连长没有将我列入患者名单,并隐瞒了我在医院的事实。

第三章:投诉无门,演习变成入侵

因为指挥官没有将我列入病人名单,也隐瞒了我在医院的事实。这种行为让我明白,我拿不到明年的医疗费用补贴。我去了单位指挥部,但是结果是我不可能得到一个答复。

我向国防部写了投诉书。

我,合同军人、中士,帕维尔·奥列戈维奇·菲拉季耶夫,出生于1988年8月9日。

我被迫投诉我服役的第81505部队的指挥官,组织的军事活动侵犯了士兵的权利。并且还有以下违规行为:

我向国防部总结了我之前在部队服役的表现——三年都是年度最佳。并总结了2021年8月19日以来我在这个新部队的所见所闻。对我来说,向国防部的投诉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2021年11月12日第一次跳伞后,我得了肺炎。凌晨两点我们去占科伊进行跳伞训练,外面零下6度,我们开着敞篷的卡玛斯卡车,5:00到达,我们下车,等到8:00才登上飞机准备跳伞。而这段时间除了原地跳跃取暖以外,没有办法保持体温。很多军人没有保暖的衣服,有人没有收到,有人拒绝收到破旧的制服(比如我),或者不合身的制服。

跳伞后第二天我开始感觉不舒服,因为在零下的环境下没有保暖的衣服,待了太长的时间。我希望在周末休息后会好起来,但在周一早上五点起来集合后,我感觉自己发烧了,吃药后我难以进入状态。早上8:00来到单位,呼吸急促。我告诉排长和连长,我身体不适,发烧,需要去医院。连长回应说,我需要去病历本上登记,让我第二天再去医院。他不让我走,下令和其他人一起卸下降落伞,大约10:00时,降落伞拆卸完毕,他说什么现在我可以去洗手间了。

之后我去了部队的医务室,他们测量了我的体温,结果是37.5(考虑到我之前服用了三片扑热息痛片),他们送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在医院我被诊断为双侧肺炎,他们做了新冠病毒检测,说我需要住院。我试图要求进行门诊治疗,但是医生说如果我被诊断出患有新冠肺炎,我必须自己承担责任,最多我只能居家隔离。

我通过电话通知了排长,他让我到单位,写报告并提交证明。医院的医生告诉我,除非我是急救住院,否则现在不能提供证明和报告,并且我不能去病房。

指挥官觉得医院的要求有些过分,但他还是来到了医院。他说明了情况,值班的医护人员告诉我,没有住院的人,他们不能提供报告和证明。在这种状态下走路已经累到窒息了,我乘出租车去了军队检察官办公室,强烈建议我必须去医院,其他问题都待以后解决。晚上回到医院,医生骂我不按他们的要求,用救护车把我送进了呼吸急促地传染病科。

一周之内,大约三十我单位的军人(全部都参加了跳伞训练)确诊为肺炎、支气管炎、心绞痛。在传染病科用抗生素治疗一周后,新型冠状病毒检测连续三次阴性后,我开始要求送我去门诊治疗。待在传染病病房,意味着不可能上街,没有地方可以正常洗手,不能使用手机,不能接收包裹,即完全的隔离。医院的食物质量很差。

一个不认识的便衣男子,在不同的时间要求我回归军队,我以体温问题为由拒绝回军队。这个人的身份我不清楚,后来发现,他是军队的负责医疗的人员。11月21日星期日,8点左右,他再次要求转到门诊,医护人员拒绝了我的要求。并建议我在传染病科再待一周。尽管我一再声称我33岁,身体状况很好。但他们说需要再待一周。

现在我必须在这个隔离病房再待一周,军队催促我回到单位,但是医生不同意我转到门诊。终于心烦意乱,我违反了规定——在医院的厕所里抽烟,为此我的主治医生来了,他开始说,我会因为吸烟违反医院的制度而出院,我开始让他写证明和文件,证明我可以出院,以便回归军队。我穿着便服来到了主任医师的办公室,开始要求出院。

他说我可以同意,但是必须写明白:“因为你违反医院的制度而出院”。

我坚持说,我必须出院,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然后他说带着几分轻蔑:“这里站着一个小中士,对待遇不满意。”

我回答道:“你可以做其他任何事情,但不能因为我的低级军衔嘲讽我。”

作为回应,他命令护士打电话给宪兵,他接过电话说我很暴力,应该接受惩罚。我等待宪兵的到来,我想捍卫军人的尊严并解释清楚情况。

终于,一个小时后,宪兵和单位的人都来了,他们要把我带到单位。医院负责人拒绝给我提供文件和预约治疗。到了单位,连长就派我和排长一起去参加集训了。因为我行为不端,违反院规出院,意识到因健康原因无法集训,我到单位指挥部要求去完成抗生素疗程,为此他让我去门诊治疗。

几天后,我接受完了抗生素疗程,我没有要求休息就去集训了,虽然我感觉不舒服,发现在我待在医院的隔离病房时,单位进行了军事人员考核,我缺席了,所以我的考核分数是2。我将失去每月工资24%的津贴和年度奖金,也失去了获得其他津贴的机会。目前,我的薪水是2.7万,其中房租支出1.2万。在军事人员考核期间,我因肺炎住院,除了这次短暂的部队服役外,我的社会记录良好,没有任何诉讼。

连长、政工副连长、军医科长开始严厉说服我说,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错,现在我必须向他们证明,我那段时间的确在医院接受治疗,而不是开了小菜。政工副营长开始说,我作为一个没过试用期的人,他们随时可以开除我。

但是试用期早在两周前就结束了,我因为在医院的厕所吸烟,负责我的医生开始怀疑我的中士军衔级别。这贬低了我的荣誉和尊严。此外,连长弄丢了我的“退伍军人报告”,为了掩盖他的失职,他谎称我没有给他“退伍军人报告”,违反了联邦退伍军人法。

自从我第一次来单位以来,一直有对我的违规行为,不按规定给予合同兵住房。一个连长不让合同兵住在军营里,我只好像流浪汉一样从一个军营跑到另一个军营找床位,直到找到自费租住的地方。

到现在为止,2021年1月12日,没有向我发放全套制服,在服装仓库发出的制服不是尺码不合适就是已经穿过的破旧制服,我拒绝接受这样的制服。军规里面写得明明白白:“士兵有义务注重仪容仪表”,拒绝接受破坏军人仪表的制服,在单位指挥部引起了对我的反感。

我试图自己解决问题,我开始在商店购买必要的制服,在今天我购买了VKPO制服、夹克外套、裤子、冬天的帽子、腰带等等。

食堂的食物极差,汤里面的土豆是生的,肉类严重的达不到公示标准、经常缺乏沙拉、黄油、茶,甚至面包也不够。

但大多数合同兵可以选择不在部队食堂吃饭,但一个义务兵根本别无选择。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在这里,指挥部开始公然违反法规!

在我服役的三个半月里,他们依然没有在我的军人身份证上,记录我在这个军事单位服役!他们也没有给我配发枪支!

三个半月以来,除了跳伞前的准备训练之外,什么其他课程都没有。合同兵之间气氛冷漠,吸烟室里90%的人正在讨论如何更快地结束合同。

我还听一些军官说,他们不想在这里服役。训练场上的俄罗斯联邦国旗和空降兵旗帜,就像经历了战争一样撕裂了(两周前他们才更换)。

我明白我需要向军事法庭提出申请。经历了三个半月在该军事部队的服役,我感到恐惧。在如此重要的战略军事部门,我实际上看到了完全的无政府状态,只有一丝战备的迹象。在当地人的口中听到了很多嘲笑费奥多西亚空降部队的笑话。

在2007年至2010年期间,我在第46独立作战旅作为合同兵服役,我是一名战斗过的老兵,曾在高加索地区服役。我将我这三个半月的服役经历,和我之前的服役经历比较,我感到必须做点什么。我不知道在哪里寻求帮助,我只能向国防部求助,以捍卫俄罗斯空降部队、俄罗斯联邦公民、俄罗斯联邦老兵的荣誉和尊严。

我要求对我的陈述进行独立调查,在调查期间确保我的安全。我准备承担作伪证的任何法律责任。

当我写这篇投诉书的时候,我希望我们的军队还没有失去希望。虽然我的大多数同战友说这么做没有用,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我得到了国防部的回复,他们祝我跳伞时一切顺利,身体健康。并建议我遵守自己的纪律。在这个“疯人院”服役,我期待军队变好的愿望完全消失了。

我的愿望完全消失,与以下事实有关:从2021年12月1日开始,我们正式组建成第56空降团,他们说会有更多的合同兵和更好的装备。但是,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一些笨拙的尝试外,什么都没有改变。传奇的第56空降旅,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批老兵已经不在。

12月1日,我们正式从两个营改编为第56空降突击团。空降兵副司令员带着庞大的随从团队,来到该团检查改编的情况。从8点到15点,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展示新的“第56空降突击团”,我们像往常一样愚蠢地搞砸了一整天,而不是学习一些东西。

本质上,其实没有人检查什么东西,甚至他们都懒得上去仔细看看。我们和他们一样傻傻地站着。在训练场里,他们“检查”了UAZ、卡玛斯、BMD2、NONA等装备。很多装备甚至都有一100年的历史了,很多都不能正常工作,但在他们的报告上,这一切都很不错,这还是在“特别军事行动”前的两个月。

我站在队伍里,以为现在他会绕过这些官僚们,转向我们大家,问我们有什么问题,有没有投诉和建议,然后我肯定会直接告诉他这些问题。但是这没有发生,将军并没有靠近任何一个合同兵,他甚至冷漠地从站着的那些破破烂烂的士兵身边走过。

在我长大的第56空降突击旅,那里的士兵和经历了20多年改革的士兵完全不一样。

12月4日星期四,我们打包了降落伞,很多人没有跳伞项目,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完成,工资会增加一点。从早上到下午,我们铺设了一个雨棚,这简直是荒谬的。

连长不是帮助我们,而是向大家展示我们的“成果”,嘲讽道:“你们是专业人士,你们一定会无所不能!”

快到晚饭时间时,我正在收拾备件,连长走过来对我紧张地说,团长要找我。显然我知道,这是关于我向国防部投诉的事情。当我和他一起走向团长办公室时,连长说,他当时在医院责骂我,是他的不对。他说他不该在脖子上带一条有十字架的项链,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回答说,我警告过每个人,我不会让这一切就这么糊弄过去。

在和他发生冲突之后,我就不再理会他了,如果我已经选择追随真相,那就坚持到底。其实我并不想得罪他,但他是我们军队系统性问题的反映,指挥官对他的士兵毫不在乎。我们的团长,看起来像一个称职的团长,但是他曾经被指控盗窃,后来在法庭上由于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他56岁了,在军队的也不可能升职加薪了,上级把他扔到了克里米亚费奥多西亚的第56空降突击团。

来到团长办公室后,团长开始向我抱怨,你向国防部的投诉,这件事情很糟糕。我告诉他,我投诉的事情是您来之前的事情,和您这位新团长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要对此负责的是我的前任直接领导人——一位营长。他转而开始批评连长,具体细节我就不描述了。然后团长让我走了。

离开单位后,他们开始给负责人事的副师长打电话,不停地要求我解释,我向国防部投诉的问题,他们千方百计地想让我丢脸。

在向国防部投诉之前,我在部队里没有斥责记录,但在这之后我收到了三个斥责记录。一些军官和我面对面交谈,全力支持我,说这当然是真的,但抱怨也没用。还有消息告诉我,指挥部准备了刑事案件的文件,他们说我诽谤了他们,但据我所知,师长并没有这么做。

正如我已经说过的,我对军队变好的期望完全消失了。看到这一切,我明白了,我们的战斗力,说得温婉一点:不是很好。我们在从事无用的工作、训练或干脆假装自己在进行什么训练和课程。

1月15日之后,我确定我要解除合同了,我开始请病假,去了医院。指挥部对我的态度当然不好,但我并不在意。在军队里,你得到比较高的评价和军事人员考核的分数的条件,其实是完全同意指挥官的一切意见,不要捍卫你的权利,不要表现出不满,如果你不满足于你的权利没有得到尊重,那么指挥部就会通过各种手段,毁掉你的军队生活。最令人惊奇的是,我的大多数战友告诉我,说我写信给国防部是正确的,这些士兵想要秩序和改变,进行军事训练。但是他们已经看到了我这么做的例子了:试图达到目标只会导致自己和指挥部之间的关系恶化,他们自己不想要付出这种代价,而且还达不到任何效果。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说明了一个事实:从军队辞职比签合同更加困难。

尽管几乎整个国家都已经知道俄罗斯军队的情况,军队如“疯人院”一般、俄军很强大就像窗户上的雕花一样都是为了炫耀,但仍然有像我一样的人加入军队,认为也许军队的这一切都还不错,或者军队的情况有所改善。可惜军队里有些人什么都满足了,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军队里,已经到了少校以上的军衔,现在他们马上就要退休了,他们不想失去这些东西,他们是这个腐朽制度的拥护者,他们盲目相信一切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同样一批人盲目地相信,我们将在三天内占领乌克兰。

谁会想到俄军的内部情况竟然是这样的?!这是在空降部队!是俄军的精锐!是最高统帅的预备队!现在其他部队的情况,想想都可怕。

在二月中旬,我们部队和许多其他单位一样,去了旧克里木的训练场进行演习。看到新闻,我知道肯定有事情正在酝酿中,所有被解雇或生病的人都赶到了训练场。

一方面,我不想再和这支糟糕的军队发生任何关系,你在法律上规定的权利只写在纸上,你的薪水低于开装卸车司机的薪水,我也明白军队没有做好战斗准备。

我写信给国防部,反映在军队中正在发生的糟糕的事情,国防部在回信中祝我跳伞顺利、身体健康,并建议我遵守自己的纪律。仅此而已。那么国防部的目的是什么?!毁了国防部领导的俄罗斯军队?

后来我得知,部队指挥部迅速炮制了一场针对我的审判,他们说我经常违反纪律,成为部队最差的士兵,说我在部队不穿制服。而他们所谓我没穿制服的照片,是用Photoshop伪造的。他们将我的眼睛、鼻子和嘴巴,PS到从互联网上下载的一个没穿制服的人身上,那张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我!

另一方面,我想现在有什么事情在酝酿中,拒绝是可耻的,这等于告诉你害怕。不同的信息和谣言开始在军队里流传,乌克兰和北约将袭击克里米亚,我们只需要在边境聚集以防止这种情况发生,这种信息混合着乌克兰将攻击“DPR”和“LPR”的事实。

虽然我不是这一切的支持者,但是我不会拒绝去训练场,害怕可能发生的冲突,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做出了这种选择,我想可能还是我的爱国主义。他们现在根本不会解雇我,找很多理由拖延。

我不相信乌克兰或北约会真的发动攻击,但如果真的发生了,我这时候离开了军队,看起来就像害怕一样。在我看来,我们很可能会被派到“LPR”和“DPR”的战场,快速占领,然后在俄罗斯的旗帜下,我们宣布举行全民公决,以这种方式吞并悲惨的顿巴斯。我认为发生战斗是可能的,但只能以我们领导顿巴斯的形式进行防御,我们部署到顿巴斯和乌克兰的边境,或者部署在克里米亚的边境。在我看来,行动将以维和人员的名义进行,这似乎是合乎逻辑的。

我于2月15日左右到达训练场,我来到负责政工的副营长那里,我说我需要去训练场参加演习,我说我听说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他惊讶地看着我,问了好一次我是哪个部门的,但最后他还是同意我参加演习。根据我当时的得分,我被归为“G”类,表示暂时不适合服役。到了训练场,我被演习的安排吓坏了。我们连都住在一个帐篷里,大约40个合同兵(义务兵都留在驻地)在一个双层帐篷里生活,里面有一个大肚炉。顺便说一句,即使在车臣,我们当时演习也只住在帐篷或防空洞里,但生活井井有条。

餐厅里的食物比驻地的食堂还要糟糕,2007年,那时候的野战厨房的食物比这好得多。训练场也没有地方可以洗澡。即使在我们空降部队,也只有一套作战套装,一个行李袋,一个睡袋。我早就听说连队的编制人员远远不够,这可能是他要进行演习训练的原因之一。好吧,因此,那些比其他人迟到的人,比如我,一共5个,既没有睡袋,也没有迷彩服、盔甲、头盔等。原来他们只准备了这么多的装备。

到了帐篷里,我又惊讶地发现一件事:我的战友们在“如此美好的生活”条件下,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个野人(他们已经在那里待了两个星期)。

意识到我没有睡袋和睡觉的地方,我在连长的位置躺了下来。我开始听到战友向我诉说他们对生活方式、饮食、没有地方洗澡的不满。我听说很多部队转移到克里米亚进行演习训练,听说他们的条件更差,比如在2月份,有的没有炉子,没有地方洗澡,于是人们就去冬天的海边洗澡。结果医院里面挤满了病人,指挥官甚至下令禁止他们去医院。

晚上一见到我的指挥官,他肯定对我的存在不满意,我没有向他表达其他的不满意,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的睡袋和勇士作战套装在哪,他回答说他不管这些,说在哪里睡觉和在哪里获得弹药,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总的来说,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连队中的这种气氛,即指挥官千方百计地让年轻的排长和带头的人解释这些问题“不存在”,他们反过来向士兵表示,我们不存在这种问题,最后所有人都说没有问题,到最后一切问题都没有解决——只是通过这种形式假装没有问题。这就是为什么一切集体的问题,都要解释为个人问题的原因。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去了射击场,拿到了弹药,终于第一次拿了步枪,这是连长在12月1日才抽搐着分配给我的,就在阅兵场上,在将军的检查下,在那之前的四个月里,我根本没有武器!顺便说一句,即使在我 2007-2010 年服役期间,这也是完全无法想象。

我的步枪皮带断了,生锈了。在第一次晚上开火时,开了几枪后就卡住了,我把它放在机油中清洗了很长时间,试图修理好。

每天晚上我们在帐篷营地巡逻,一天晚上,我和朋友于凌晨一点左右开始进行巡逻,值班的军官给了我们一个通信电台,让我们到达目的地后,停下来向他报告情况,我们继续巡逻到营地入口处。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看到远处有一辆汽车在向我们驶来,我们站在马路对面,打算向值班人员报告。车子越来越近了,大灯很刺眼,我们双手分开站着示意停车,很明显汽车不会停下来。车子开过我们,然后我看清楚了,这是一辆军用车辆,里面坐着某个爱国者,他在20米后停了下来,从车里传来尖叫和咒骂,什么混蛋和怪物命令我们停车,然后他们对我说,说我未经团长授权无权截停车辆。执行命令的愿望立即消失了!

2月20日,下令大家紧急集结轻装撤离营地,进行强行军,但是没有通知目的地。多数人希望这次强行军意味着演习结束,有人开玩笑说,现在我们将在三天内攻打乌克兰并占领基辅,即使那样我也没有笑,我说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我们三天内不会占领任何地方,并提出我的猜测,我们将被派往顿巴斯。

我们行军了一整天,大部分单位都离开了他们的营地,并将手机全部收缴。到了17:00,我们团集结了起来,包括我所在的空降突击营、一个有82毫米火炮的迫击炮连、一个有BMD2的空降营、一个缩减侦察连、一个配备120毫米迫击炮和D30榴弹炮的炮兵营和独立的排。我的印象是,团里有500-600人。我们的指挥官也不在乎,是不是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食物和水。

团里有很多武器,NSV重机枪,AGS榴弹发射器,RPG-7火箭弹,Fagot巴松管反坦克导弹,PKP“佩切涅格”通用机枪。我拿的是带榴弹发射器的AK-74M。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人知道怎么使用反坦克导弹。还有其他问题,比如我有一个带榴弹发射器的AK-74M,还有一个腿脚酸痛的战友,但是他没有被送往医院而是也来到演习地,他拿的是PKP机枪,有些人拿着以前从没有摸过的武器,比如AGS和RPG-7榴弹发射器。

高速公路上,巨大的纵队开始爬行,一路上我们都在想我们要去哪里,司机们跟着前面的人,不知道终点在哪。我们在凌晨3点左右到达了彼列科普附近的某个地方。在许多UAZ车里,炉子甚至无法工作。

早上我们收到了干粮,那时大家已经是又脏又累了,有的已经在演习场地恶劣的条件下生活了快一个月。大家的神经都紧张到了极点,尤其是现在气氛越来越严肃和压抑,大家都难以理解演习的目的。是的,每个人都相信边境地区紧张局势正在升温的谣言。我想,在团长这个级别,他们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两天后,我们又在晚上开始集结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离边境更近,靠近亚米安斯克的某个地方。我们睡在车里,晚上进行密集的巡逻。2月22日晚间,上面发来消息称,有破坏组织越过边境对我们进行攻击和破坏。每个人都很紧张,但笑话是我们从未得到弹药,有些人,像我一样,没有勇士作战套装。

我的一个同志,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件事,邀请每个人都把手包起来,以区分敌我。他笑着提出了当晚的密码——“赫尔松是我们的”(这句话原来是预言)。在黑暗中,每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站岗的士兵。

那天晚上有雨,还起了雾。没有人真的明白将要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在猜测。

2月23日,师长到场祝贺我们演习完成,准备放假,宣布从明天开始,每天的工资是 69 美元,当时汇率是一百多卢布,据我们估计,每月超过二十万,加上正常工资,这是一个要发生大事的迹象。

第四章:最混乱的一天

编队后,开始发放弹药、手榴弹和止痛药,我们这时开始热烈地进行讨论。开始有谣言说,我们要闪电般攻占赫尔松,这在我看来很疯狂,但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有人说我们要保卫克里米亚的边境,有人说我们要去基辅,并在三天内拿下它。我和他们争辩说,我们不会在三天内拿下任何地方,那种臆想只是个狗屎。在我看来,根本没有人会下这样的命令,我不喜欢我的战友对它采取如此轻浮的态度。

我有一个印象,要么我们会被攻击,我们现在的大惊小怪都会显示我们毫无准备,要么我们会被装上直升机,转移到“LPR”,要么我们会被留在边境等待增援,部队会从东部进入“LPR”,迅速占领然后举行公投。很明显高层正在酝酿着什么事情,但是我们很久没有上网了解信息了。

那天我和排长和连长都吵架了,我连防弹衣都没有,我去找营长。这位中校兼具威严的特质,他可以像父亲一样咆哮,也能像母亲一样深入研究问题。

当我在迫击炮台附近找到他时,他以父亲的口吻向我打招呼,说我做得很好,我走过去向他反映问题,他听了关于我没有勇气作战套装的问题,并说他已经安排那些没有的人,当天晚上从团里带一些来。

他知道我和连长的矛盾已经很久了,提出暂时把我借调到迫击炮连;由于某种原因,那里的情况总是一样的,总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我在体育馆见过迫击炮连的指挥官几次,在我看来他是个好军官;我同意了,我厌倦了矛盾,认命于我无法改变的事实,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并退出。

傍晚时分,当我收到我的高射炮夹克、头盔和背包时,天开始黑了,我走到迫击炮车前,找到指挥官,他已经知道我被分过来了。我解释说我对迫击炮一无所知,但会按他说的做,指挥官让我和控制排一起去,他指着卡玛斯让我上去。我爬进卡玛斯,里面有五个人,他们的脸很熟悉,毕竟我们在同一个营服役,天马上就黑了,队伍又开始排队前进。

总的来说,在那一天,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我注意到人们开始发生变化。有些人很紧张,试图不与任何人交流,有些人很恐惧。相反,有些人异常开朗和乐观。我有一种奇怪的谦卑感,同时还有一丝兴奋感,这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车队开始移动,重新列队前进。我们的队伍由五门82毫米迫击炮、三辆卡玛斯和三辆乌拉尔卡车组成。一辆卡玛斯里面装控制设备,其他五辆装有迫击炮和炮弹,大约五个人负责一门火炮。

一路上,伙计们开始向我解释,控制排的职能是侦察和调整火炮,如果发生意外,他们必须留在三公里之外,支援突击部队。

我继续思考,会发生什么?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在21世纪有什么战争,我们只是转移到某个地方,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后来我有了一个想法,一切都很奇怪,我们要去哪里?每个人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我和其他人睡在一辆卡玛斯里面。

2月24日

2月24日0点,我们大概走了一段路,越过田野,晚上下着雨,泥泞不堪,大概在凌晨两点醒来,纵队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沿着铁路排成几排,每辆车都关闭了引擎,车灯也都关闭了。开始宣布命令,所有人都用白色绷带做敌我标记——左手和右脚处。他们开始向我们发放绷带和胶带。

2月19日,当他们离开靶场时,汽车上已经有了横向的白色条纹。 2月23日晚,司机被命令完成标记, 现在,他们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站在铁路附近,给自己的左臂和右腿打好标记,然后开始在车上刷上识别标记,这个标记就是字母 “Z”。

他们一边靠着车晃着胳膊和腿,一边说话和吸烟。旁边车上拿着枪的家伙,开始喋喋不休地叫我加入他们,他们的迫击炮小队需要五个人,但是目前他们只有三个人。他们的排长,一个年轻的中尉,在黑暗中走来,对我说,他们人手不够。

我答应了,我带着我的防弹衣和头盔去了邻近的乌拉尔卡车,我想我可以在那里做点什么,反正我对迫击炮一无所知。将背包和头盔扔进车里后,他开始在完全黑暗中爬过一侧,爬到另外一边,我的防弹背心被始末卡住了,我的裤子也被什么缠住了,我的腿迈不动,我的身体靠在乌拉尔的车厢背板上,我先是头部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发出一声惨叫逃开。黑暗中我的眼睛仿佛有一道光闪过。

我什么都听不到,我把手放在眼睛上,我感到有些湿漉漉,疼得很厉害。周围一片黑暗,后面有人点燃打火机照亮了我的脸,试图看看我的脸怎么了,那个人惊呼道:“哦,该死的!”

我马上问他,我的眼睛还在吗?他说:“把你的手拿开,我看不清楚!”,我看到我的胳膊上有血,我觉得温热的血从我的脸上流下来。原来眼睛没有事情的,但我右眼的下眼皮撞到了军用取暖手炉的把手,气得一脚踢开炉子。

环顾四周,我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迫击炮旁边,到处都是一箱箱的弹药、三脚架和指南针。我不得不坐在装炮弹的箱子后面,我在想,我33岁了还要经历这些事情,高加索的冒险还不够吗?还是找个普通工作好,万幸没有伤到眼睛。他们抽着烟互相认识,我们又一次睡着了。

大约凌晨4点,我再次睁开眼睛,听到轰鸣声、隆隆声,大地震动,我感到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火药味,我探出身体向外面望去,把遮阳篷往后一扔,我看到天空已经在火炮中的齐射变得明亮,在黑暗中,火箭弹的火光、爆炸的火光照亮了云彩,火箭炮从我方纵队发射,远处传来猛烈的齐射,仿佛就在身后似的,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与震动

我马上就清醒了,但分不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火炮是谁从哪里向谁发射的,饥饿、水和疲劳都消失了。

一分钟后,我点燃一根烟开始思考,我意识到有人在车队的后方,向我们车队前方的一侧开火,大约距离车队10~20公里。周围的人都开始醒来抽烟,这意味我们讨论的事情开始了。我想,我们必须有一个计划。

抽了支烟,我感到肾上腺素激增,充满活力,思维异常清晰,并惊恐地意识到不会有我们想象的克里米亚2.0,我出现了不祥的预感。我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我们是在向进攻的乌克兰军队开火吗?也许进攻我们的是北约?还是我们在发动进攻?

这种地狱般的炮击是对谁进行的?火箭炮从哪发射的?在“LDPR”会不会有公投?要去袭击赫尔松吗?乌克兰有没有攻击我们?北约有帮助乌克兰吗?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应该有对应的计划。军队的计划我们这些人也不得而知,而且似乎命令是在纵队前进的过程中分阶段收到的,没有人向我解释什么。我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丢下武器回去,或者跟着大家继续前进。军队级别越高,知道得越多,我的级别只是合同伞兵,这是被阉割的野马级别。

我以前在马场工作,做过驯马师,看来我做驯马师也没取得很大的成功,后来我可能发疯了,决定重返军队。

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买了十几匹野生幼马,我们决定把他们作为肉马出售。他们最终的命运是在肉类加工厂等死,在这之前,为了卖个好价钱,我必须阉割它们,这样它们的肉才比较受欢迎。事实证明,幼马将继续活一段时间,我们从它们身上赚钱。尽管我们俩都不喜欢这些阉割的马,但真诚而富有同情心的我们,仍然做了这件肮脏的事,就我们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它们反正要死的。

阉割这些野生幼马,我们无须额外的开支,让它们戴上头套,养马人牵着它们。这些马已经两岁大了,根本不能被强行带走,我们必须用各种花样来带走它们。你接近它,它对你已经不陌生了,乖乖地让你给它戴上头套,我们把它带到畜栏,把它绑起来,麻醉后切掉他的蛋蛋。

这匹马不知道他们会对他做什么,他习惯了听从命令,他习惯了这样一个事实:你最好的选择是那我们说的去做,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你最好同意,然后他们会给你一些糖。看似美丽的时刻,但实际上会让你下地狱。你不需要知道任何事情,去做就行了。

现在我明白了,我被利用了,就像我曾经利用马一样,被狡猾地欺骗(媒体和爱国主义),被武力胁迫(法律和惩罚),被美好的东西引诱(薪水),被赞美(奖项和头衔)。处于系统里顶层的某个更聪明、更坚强、更懂事的大人物。他使用和阉割野马相同的手段来“抚养我”。唯一的问题是,他追求的目标是什么?当兽医对我们进行阉割手术让我们更听话?或者他只是一个虐待狂?只有这个大人物知道答案。

车子发动起来,纵队开始缓慢前进。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尽管以前我毫不犹豫地决定要离开军队,但现在,在危险和不确定的时刻,我宁愿和他们在一起,就像一匹喜欢待在马群的马一样,我们真的和它们有很大的区别吗?也许,这一切对某些人来说,似乎是无稽之谈,但我想坦率地重述一切,而不掩饰我当时的那些情绪和想法。

我们经过了亚米安斯克,城里发生了动乱,炮弹从它上空飞向乌克兰,一个庞大的车队正在通过它,宪兵和警察封锁了道路,确保街道上没有平民干扰我的前进。透过乌拉尔的车窗,我看到街道旁已经有人打开了灯,一些人在阳台和窗户后看向我们。这时,我们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前面的车辆突然停下来,我们的乌拉尔车辆刹车不灵,司机只能猛打方向盘撞到道路右边的栅栏上停车,战争开始了,火箭弹漫天乱飞,谁会在意栅栏。

突击营的UAZ和空降营的步兵战车都在前进,当我们单位的UAZ通过亚米安斯克,靠近了边境时,我看到左边有一片森林,我听到在我们要去的地点,有爆炸声,那一刻我后悔同意去迫击炮排,我在这个排没有熟人,我也不熟悉火炮操作。在我看来,我只是这个迫击炮排的次要角色。

坐在车里,你只能看清背后的区域,前方区域看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去哪?

战斗机开始飞过我们,攻击直升机紧随其后,前方传来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这个场景既吓人又美得令人不安。已经是黎明时分了,也许是6点,经过一夜的阴雨绵绵后,早春的阳光显得那么温暖。

我看到了十几架直升机、十几架战斗机飞过,我们车队的侧面还出现了坦克和BMD,这些装备上都带有俄罗斯联邦的国旗。

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旋转着,我感到自豪、困惑和焦虑。这是群体性的感受,你是这个巨大力量的一部分,这令人自豪和陶醉,但我们要去哪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所以这令人困惑和焦虑。

我乘坐的乌拉尔慢慢越过克里米亚-乌克兰被摧毁的边境哨所,纵队开始减速,然后停下。然后再次前进,我看到了损坏、冒烟或被摧毁的车辆。

经过边界时,我看到突击营的一个排分散开来,将UAZ停在路边,我们路过的时候,他们守着边防哨所,我看到了血迹,但没看到尸体,可能已经被移走了。在田野的右边,履带车辆越过边境,我注意到大纵队开始分成更小的纵队。经过哨所后,出现了乌克兰语的标志,乌克兰的国旗。

我有一种全新的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比现实更加真实。但同时,就像在梦里一样。很可惜的是,没有记者或者其他人,把这一切的画面记录下来。

一个加油站被炮击后起火了,我们侦察兵的BTR走在车队的前面,有时有小股车队停下,部队下车在附近警戒,路上不时有遗弃或毁坏的车辆。车队走走停停,车辆在路上排成两到三排前进,风车开始出现在道路旁边,田野里的景色很美,天气就像四月初一样。炮火齐射渐渐平息了,我开始看到火炮射击的目标。

当纵队停下来时,我从后面站起来向前看,但是车队再次开始前进,我不得不快点回到后面,坐在后面装着炮弹的箱子上。路况越来越糟,从柏油路变成了泥土路,装有炮弹的箱子开始跳动起来。

走了一会,道路又从泥土路变成了柏油路。车队不时停下来,显然是在等待指挥部下达下一个目的地,现在我们正在向西行进。攻击直升机和战斗机不时出现,然后它们返回,然后再次飞向乌克兰的领土深处。

突然我们突然停在一条荒凉的路上,“战斗”的命令传来,我们都感觉很突然,我们拖着缺乏睡眠疲惫的身体下了车,来到道路上各就各位,有的跪着,有的躺着,有的傻站着,幸好结果证明这是个错误的命令,否则准备充分的敌人将给我们这群人一个惊喜。

这里是第一个定居点,我们沿着一条很好的柏油路飞驰而过,在一些仓库附近,我看到了一群人,你可以看出这些是普通的农场工人,他们明显对今天早上的事情感到不满,但他们和我们保持着距离,我们纵队的士兵也对我们为什么在这感到困惑,这可以从他们疲倦和困惑的脸上看出,但是该怎么办呢?该死的,什么时候解释这些事情!

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操他妈的”,我们肯定有什么计划!在我们穿过这个村子的时候,除了迷惑不解、拥挤不堪的农民外,我看到了几个老人,他们拿着有十字架的旗帜出来迎接我们,这是一个双重意思吗?要么祝我们被送到另一个世界,要么我们得到了上帝的祝福。

在开车经过这个村庄时,我很惊讶这些村庄看起来很和平,尽管现在他们对我们充满敌意,经常遇到乌克兰旗帜或者画着乌克兰国旗和标语的围墙。

我们经过还有几个类似的村庄,有一群阴郁的小伙子和单身的老人,我都将机枪的子弹上膛,并准备向任何危险的人开枪,现在也没有时间考虑在哪休息和吃饭,不是他们消灭我们,就是我们消灭他们,显然一场真正的战争已经开始。

我们经过一些定居点,以最低的速度,沿着一些看上去已经废弃的道路爬行。不时还能看到被铁丝网连接起来的哨所,有些哨所旁边停着我们的卡玛斯。在接近其中一座时,没有看到我们的车辆,虽然从逻辑上来分析,侦察兵在我们前面,如果他们没有注意到这座哨所有什么奇怪的,或者他们已经清扫了敌人,那我们通过它很安全。但我又错了,逻辑和现代俄罗斯专业军队不兼容,走在前面的车辆马上遭到了攻击。

纵队开始停下来准备战斗。我变成了一个“迫击炮兵”,然后我和其他人一起迅速跳下卡车,开始准备战斗,拉出迫击炮和炮弹,开始进行第一轮射击。我们在那座建筑物的拐角处看到了一辆奇怪的卡玛斯卡车,没有我们的标识。一分钟后,我们又进行了一轮射击,我们把迫击炮收进卡车,往前行进了300米左右,立即再次发出了“战斗”的命令,我们再次跳出卡车,取出迫击炮,我们开始再次进行射击,我听到了其他轻型武器向那辆奇怪的卡玛斯开火的声音。

指挥官大喊应该将迫击炮放在距目标100米的地方,我们拿起迫击炮和炮弹,朝着他指示的方向奔跑,我双手拿着炮弹,我骂了一句:“这该死的迫击炮!”

我正在奔跑,我看到我面前有一座土墙,另一支突击连躲在后面,向那辆奇怪的卡玛斯开火,我们附近出现了被子弹射击溅起的泥土,草丛摇晃着,附近听到了子弹的呼啸声,很明显子弹就在向我们这射来,这些年轻的迫击炮手,都不目标这一点,直到我开始大喊“蹲下,有人在朝这里射击!”至于他们躲在哪射击,这点我不清楚。我立即又要跑回去了,因为我不知道如何组装迫击炮,也不知道具体的发射流程,所以我只能做运送迫击炮弹的任务。

我再次返回车辆旁运送迫击炮弹,我只能咒骂那该死的炮弹击中敌人。我跑了好几趟,我一边穿过子弹,一边汗流浃背地拿着迫击炮弹。在这个美丽的晴天,我回忆起我自己几天前开玩笑说,如果发生战争,他们宁愿向自己开枪,也不愿开枪杀别人。

在我们的上方,我们的攻击直升机开始盘旋,他们向建筑物发射火箭弹,但目标是另外一个方向,我没有看到那里的目标。然后他们从我们上方经过了几次,可能发现了这里有敌军目标。同时,用指南针给炮兵坐标的指挥官身后约十几米处,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好像是榴弹炮,我意识到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周围的声音太吵了,有炮击和机枪的声音,我不知道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力,只能大喊道:“手榴弹!”

一些人转过身然后趴下了,但万幸没有更多的爆炸。我们的迫击炮调整了坐标并摧毁了目标,我们遇到的火力是Utyos 12.7mm机枪,机枪安装在那辆奇怪的卡玛斯的车厢里。我们俘虏了敌人,我没有注意到有几架这种机枪,可能是两三架。

经过这场小规模的枪战,我跳入乌拉尔,我确信我奔跑时遇到的子弹,就像指挥官身后的手榴弹爆炸一样,是我们自己人发射的,纵队停下来从三个侧面开始射击,敌人在300米外的另外一边,而两边的队友把中间的队友当成了“敌人”进行攻击。

这时候起,我已经看不到我连队的人了,他们去了另一条路线,我听说他们要全速前进,攻占赫尔松附近第聂伯河上的大桥,我们也应该去那里,只是我们的路线不同,但我们没有准时到达。

中午时分,在赫尔松一片针叶林的沙滩上我们又经历了几次小规模“战斗”。我甚至都没有下车,只是有人从掩体后面向我们射击,没有人员和车辆损失。我甚至都不知道有人向我们射击,因为我是听别人说的。

随着我们的更深入赫尔松地区,直升机和战斗机越来越少了。不少装备和车辆开始损坏,有的干脆扔在路边,乘员坐在旁边。

到了13点,我们来到了一片巨大的田野,后面是沙地针叶林,在这一大片田野上前进,大家的开始忘记郁闷地战斗,心情好转了起来。

开过这大片田野,我们很快又遇上了麻烦事。我们的卡车陷进了泥地里。那是一片看不清楚真实情况的低洼泥地,雪早已融化,但地里的水还没有干,一下子就变成了一片难以察觉的沼泽。

部分UAZ由于轻巧而顺利地突破了这片泥地,我们的乌拉尔陷进去了,几辆侦察BTR,一些从第7师借调的装甲车,火炮和BMD4都陷进去了,有几辆是我说不出名字的杂烩车辆。

BMD挂上牵引绳,试图把卡车拉出来。一辆车被拉出来,牵引车却陷进去了。医疗的装甲车镜片,很明显,这片泥地的右边可以通过不陷进去,但每辆车都喜欢跟着前面车辆的后面前进,结果大家都困在同一处泥地里。

30分钟过去了,我开始紧张起来。左边一公里处有一座山丘,右边一公里的地方是森林,纵队已经在这片泥地里挣扎了半个小时,这真是一个理想的伏击场所,如果这附近有敌人并注意到了我们,那我们就完蛋了,这是炮兵或飞机理想后来活靶子。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上级命令我们去赫尔松,占领第聂伯河上的大桥。很明显,我们攻击了乌克兰。

在我们车队前进时,尽管听到了枪击声,并遭遇了几个敌人用12.7mm机枪伏击我们,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任何大的阻力。

我们现在处在战场上,没有人可以决定应该放弃陷进去的车辆,我们的一些部队继续前进,我很清楚我们正在使用突袭的战术。空降部队的任务是高速静默前进,穿过田野和森林,到达大桥,占领它,为主力创造一个桥头堡。

显然,现在任何延误都是犯罪,我们现在困在这里,我们可能不会按时达到指定的位置,他们现在正期待我们的支援,但我们不会到达,没有人决定马上丢弃陷进去的车辆。我们左右两个侧翼都在进行战斗,我们能听到炮击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这意味战斗越来越激烈。纵队在这片泥地里折腾,没有任何防御措施。已经2个小时了。我们没有喝水,也没有吃饭,虽然我没有食欲。

在山丘的左边,战斗更加激烈了,有东西被烧毁了冒出浓烟,有时还有装备爆炸的声音,那里正在进行炮击。我从指挥官那拿过望远镜,试着看清那的情况,但是什么都看不到。我已经浑身脏兮兮的,身上沾满了灰尘,几乎和其他人一样,湿透保暖内衣并没有增加舒适感,反而开始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一会儿,我看到了白色的火箭弹,然后突然出现了红色的火箭信号弹。我不知道我们约定的信号是什么,我开始从一辆车走到另一辆车,向那里的每个军官询问,指着那些红色的信号弹,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但没有人知道。

总的来说,气氛很奇怪,每个人都很累,每个人都看到和听到了同样的事情,但要么身体很疲乏(有些人睡在车里),或者简单地说,像往常一样只是冒出来一句无意义的脏话。

侦察装甲车从后面开来,他们在我们身后的森林沙地里,试图拉出陷进去的车辆,我去找他们抽烟,我想知道他们的想法。

这些家伙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更感兴趣,情报人员被认为比突击营和空降营更适合战斗,这并非没有道理,他们通常意识形态思想更浓厚。我一边抽烟,一边和他们交流,发现我们已经开始出现了死伤,他们在沙地上发现了一个我们的人,一颗7.62的子弹从后面射穿了防弹衣,从肩胛骨进入身体,他死了。他是死于乌克兰人还是俄罗斯人的子弹,目前并不清楚。尽管他们刚刚到达,一开始他们也怨恨部队的混乱,他们听了我关于信号弹的事情,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冒出一句“他妈的”。

这时候,那里的炮击声音开始停歇,燃烧的设备冒出更多的浓烟,他们决定去看看,搜索一下山丘,突然他们在那发现了敌人,开始交火。

从那群侦察兵那,我知道了谁是他们的长官,我去找他们的中校。我发现他在一辆陷进去的汽车旁边,这些车试图拉出陷进去的车辆,结果自己也陷进去了。我走近他,对他说:“上校同志,那边的山上正在进行一场战斗,那些释放的红色和白色的信号弹和烟雾,这些是什么意思,也许那里需要我们的帮助和支援?”

他很奇怪地看了看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也许他正在打量我的身份,他的脸尽显疲态,制服上还有血迹,可能在帮助那个受伤的人时染上的,血不是他的。他回答说:“我他妈的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他妈的得离开这里!”然后他对我说:“滚开!”他开始和军官们商议,他们用脏话咒骂:“操他妈的战争!”

我走到我的车旁边,我已经明白了,在这里的人和我没有什么好交流的,我们也不知道前面人的命运,我们应该到达那里,但是我们却陷在这片泥地里。前方听到枪炮声,发生爆炸并冒出滚滚黑烟。那发生了什么?谁和谁在交战?这一切都不清楚。

据他们说,我们应该离赫尔松不远。有些人睡在他们的车里,有些人从一辆车走到另一辆车交流消息,每个人都显得很疲惫。有人发现了一架无人机,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躁动。然后一架战斗机从我们上方低空飞过,我们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我们的,没有人告诉我们,指挥部之间没有交流。

我走到离车队150米远的地方,跪坐在地上,夹起我的突击步枪。如果有轰炸,最好离车辆远一点。环顾四周,我明白,纵队里没有观察员和安全岗哨,车辆之间的距离很近,有的甚至只有不到1米,如果现在炮兵或航空兵要干我们,整个纵队都会变成“200”和“300”(200指代尸体,300指代伤员——译者注)。

我一直跪坐着,边抽烟环顾四周,天气很好,就像春天一样,时间是17点,太阳已经下山了。

2022年2月24日,这种感觉很兴奋,我想起了在克拉斯诺达尔的母亲和在莫斯科的姐姐,我开始在脑子里回想我以前的女朋友,我还是单身,没有孩子。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一直在与马匹打交道,我想我做得还不错,但我赚的钱还不足以购买一间公寓。我想参加聚会,我一直没有自己的住处。在32岁时,我决定回到部队,并办理了抵押贷款,岁月如梭,我必须变得更加严肃认真,并考虑未来的生活。我记得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曾经告诉我,我的问题在于我是一个说真话的人,一个骄傲、固执的理想主义者,我希望我身边的一切都很完美,但事实并非如此,也许他们是对的。

我的战友们告诉我,向国防部投诉没有任何结果,这个系统的运转不会被打破,它会把你磨碎,把你吐出来。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除了与指挥官的关系变得更糟糕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也许现在我们这群困在泥地里的人也是,没有沟通,他们很累,就像我,他们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没有在周围设置警戒,这可能说明,他们知道我们的侧翼是我们自己的部队。也许一切都不是那么糟糕,我只是太敏感了。我明白发生了一些大事,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我脑子里有各种想法,我们不可能无故攻击乌克兰,也许北约真的介入了,我们也干涉了,也许俄罗斯领土上也发生了战斗,乌克兰人和北约一起攻击,也许远东也发生了什么,如果美国卷入与我们的战争,那将是巨大的,还有核武器,那么肯定有人会使用它们,他妈的,那是胡说八道。出路是要么放下武器,回到克里米亚,要么按他们说的做,不要胡思乱想,反正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几辆UAZ开始在周围设置警戒,他们确实设置了一些安全措施,一些车辆,主要是BMD,再次试图把陷进去的车辆拖出来。

这太操蛋了,我他妈的知道,这支在和平时期混乱无比的军队,一旦进入战争就会一团糟,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加入这支军队!我甚至不为吞并克里米亚感到高兴,我反对“LDPR”的混乱局面,我们也不需要为了叙利亚的政府去卖命,而现在,我在那些平庸的领导下,身处茫茫人海中。一个士兵被某个蠢货不小心打中了后背,我早上差点被自己人打中,我知道今天有一个人弄断了自己的腿,他不清楚怎么转动BMD上的机枪,结果被转轮夹断了自己的腿,还有一个人被卡车栏板打到了腿,这支军队不需要敌人,它将自己毁灭。

我站起来,走到离我250米远的地方,他们开始进行集合,他们在中间列队,这时我周围的战斗正在进行,一个炮兵营正在向目标推进,我现在属于 “迫击炮兵”。炮兵营长犹豫着和我打招呼,眯着眼睛看着我满是血丝的眼睛。我们以前关系还好,但在我向国防部投诉后,他也想离我远一点。

我想起我那早逝的父亲,我记得我15岁时是如何在第56空降突击旅度过我的童年的。而现在,17年后,一切都变了,过去和现在的空降兵部队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他们已经变了,荣耀和光辉已经消失,我在第56空降突击团服役,但它对我来说,只剩下了一个名字。

指挥官试图让大家振作起来,说没有通讯,不知道他妈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最主要的是不要“泄气”,现在我们将往前推进,让这些陷进去的车辆留在这(如果是我,我早就会这样做),每个人都要准备好战斗,摧毁我们遇到的敌人,我们的先头部队在前面等着我们,他们也还没有与我们通讯,前面有乌克兰武装部队的埋伏。他说得很夸张,但我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也觉得自己“搞砸”了,但这已经不错了,至少向人们说明了一些情况。

天已经开始黑了,在我们准备上车出发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有两个突击营的连队带着我们的指挥官走在前面,而我的连队已经在沿途的某处转弯了,他们去攻占大桥,但走的是另一条路。团长和他的坦克部队在一起行动,他们没有与我们联系,我们必须追上他们,到达大桥,本来我们的团与第7空降师的部队一起增援,应该在中午前到达那里,在桥上设防并进入赫尔松。

随着黑暗的降临,车队又开始移动,留下了一些陷进泥地里的装备和车辆,我和那个年轻的迫击炮兵,坐在“没有刹车”的乌拉尔车里。我在想,我没有和我们连的人在一起,而是和一群不熟悉的人在一起,这让我和他们都很尴尬,没有和我亲近的朋友,但如果他们搞砸了,他们会嘲笑我临阵换部队。车里有人曾经取笑我说:“看看!我们的老兵在哪里?”我当时不以为然,但现在老兵在后方,连队在前方突击战斗。

车里都是弹药,如果我们遭到伏击,那我们就完蛋了,说到这一点,没有人再开玩笑了,大家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在缓慢行驶了三十分钟后,队伍停了下来,我们大约停了一个小时。当时天已经很黑了,我们被告知要在这里待到天亮,关掉发动机,等待敌人进攻,我们没有开大灯,纵队在空地上排成一排,就像在训练场一样。

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如果我们在夜间被有经验的敌人袭击,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存活,更别说组织反击了,特别是我们车里都是炮弹——这些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敌人射向我们的炮弹。

纵队中有三十辆卡车、UAZ卡车、两辆APC-82侦察车、几辆BMD-2和BMD-4,以及一辆KSM Rakushka。这些装甲车连肩扛火箭弹都抵挡不住,更不用说标枪导弹了,然后他们会用机枪向纵队射击,而且,在黑暗中,我们无法从睡梦中了解是谁从哪个方向向我们射击。

我们决定睡觉,我和后面的人一起,伙计们把别人的睡袋给了我,驾驶室的两个人也过来睡觉,加起来大约是四个人,我们是一个迫击炮小组,三辆车中每辆车配备两个巡逻员,也就是说,这个纵队在晚上由20个人巡逻。我们没有吃任何东西,在晚上11点左右,我们睡着了。

第五章:看到通往赫尔松的大桥后,我们掉头往回开

2月25日

似乎我们刚刚睡着,巡逻队就已经把我们叫醒,要换班了。远处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我们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巡逻,为了取暖,我们快步行走。每个人都觉得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军官们越来越和蔼。

一小时后,我们将换班,我们在睡袋里睡觉,冻得发抖。我们在早上5点左右被叫醒,准备出发。我发现没有人脱了衣服睡觉,每个人都在他们的车辆中 “睡觉”,我们看不到任何人甚至脱了鞋,不清楚有什么在等待我们。所有的车辆都被告知,要准备好遭受伏击。侦察用的装甲运兵车在前面,其他车辆跟在后面。我很惊讶,考虑到我们在这里睡觉,晚上没有人攻击我们,这意味着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要么乌克兰武装部队真的比我们做得更糟糕,要么我们现在落入了一个陷阱。

纵队沿着小乡村和土路爬行,其中一辆卡车又陷进去了,由于卡车在沙地上拥堵,我们开始将弹药重新装载到其他卡车上。我们扛起重箱子(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抱怨我们最好放弃卡车,因为我们又浪费时间了。

站在我旁边的军官(一个老熟人)微笑着戏弄我“所以你向国防部投诉了”,我停下来转身对他说,如果大家都喜欢我,不做照片上的训练,不做无用的编队和工作,学点东西,做实战训练,我们现在就不会如此混乱,没有通信,一堆装备和人员无法到达赫尔松。

他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假装某个地方有更有趣的东西,不明白他不想说话,还是他同意我的意思。按照军纪,我根本没有资格这样和他说话,所以我默默地继续搬弹药箱。

一个小时后,搬出弹药的卡车能够驶出沙地。柏油路出现在我们面前,两边是灌木丛。我跳下“没有刹车的乌拉尔”,开始一边抽烟一边闲逛,在“没有刹车的乌拉尔”旁边,是载着侦察排士兵的BTR。我看了看他们,我似乎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这个团才组建不久,我并不都认识。考虑到现在第7师的情报营借调到我们这里,没有找到熟悉的面孔,我默默地经过,抽着最后一根烟。

BTR里的有个人高兴地对我喊道:“你怎么不打声招呼?”我看向他,认出了这是给我们进行着陆训练的年轻中尉,尽管他比我年轻得多,但他是我真正尊重的少数年轻军官之一。他跑步很好,也许是团里最好的。上级指挥部还没来得及劝阻他,他就调到了侦察连,我没能成功,这还是因为我和连长的关系,以及向国防部的投诉。

我们站在那里,无话不谈,相视而笑。我注意到,从现在开始,大家开始互相称呼兄弟的次数越来越多,交流越来越热情,越来越愉快。

突然,医疗官出现了,他去寻找转移伤员的地方,晚上我在巡逻时遇到了他,尽管我们之间因为我的事件而发生过冲突,而我在医院时患有肺炎,我们就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很好的交谈,看到在我们的“没有刹车的乌拉尔”的车厢里只有两个人,虽然车厢里装满了弹药,但是可以把担架放在弹药箱上,然后把伤员放在担架上,伤员被送进了我乘坐的车里。

那个在箱子上神志不清的家伙,医疗官爬进了车里,给他打了针,用绷带把他包扎起来,并用睡袋盖住他,告诉我们注意观察,如果开始流血,就拉住止血带。好像这就是那个在BMD上开炮打断腿的家伙,他躺在担架上,小声地呻吟着。我们定期检查他是否在流血,他一直说他很冷,我们只能把我们的睡袋都盖在他身上。正如一个人后来告诉我的那样,这家伙死了,而不是像“美国电影”里那样,用美丽、出色且有爱心的护士将他送往医院,而是在“没有刹车的乌拉尔”中用炮弹箱将他带向战场。

一路和一个年轻的迫击炮手一起,我们坐在伤员的旁边,坐在装有炮弹的箱子上,我们集中精力准备应对伏击。正如我已经了解的那样,在发生冲突时,我们的任务是突然卸下迫击炮,安装迫击炮,瞄准坐标开火支援步兵。

82 毫米迫击炮,最大射程可达4公里,但是4公里的炮弹还没人发射过,在此之前它们使用 120 毫米。一切都会像往常一样,一切都要等待战场上再仓促使用。

我们开车穿过一些很糟糕的道路,不时出现一些村庄。在定居点,我们遇到了一些人,然后他们一脸阴沉地离开了。在一些房屋上空,似乎很明显地飘扬着乌克兰的旗帜,这些旗帜非常显眼,唤起了这些人的爱国主义,以及向我们表明,现在这些颜色标记属于敌人,这些人就是这样表明他们是对我们的不满。这些房子里有一种焦虑和危险的感觉,以及他们的爱国主义。我明白,如果我们纵队经过一座房子,如果我觉得危险,那么我会不假思索地射击,不会分心或拖延。但同时,我不想杀任何人,毫无疑问,如果有必要,或者如果对我或我的战友有威胁,我会这样做,但我希望这一切都不要流血的代价。

我仍然不明白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情况如何?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事情?谁袭击了谁?为什么我们需要占领赫尔松?那些昨晚离开的人怎么样了?我为什么要发射迫击炮?

我们在8点进入了柏油路,我们刚在这段路开了一会,就遇到了我们的装甲运兵车和坦克。我们对那些士兵大喊:“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他们回答说他们是第11旅的。

慢慢往前开,看到一辆破烂的装甲运兵车已经停在路边,然后又看到不少破烂不堪的军用卡车,废弃的卡车里还装着榴弹炮,有的被击中烧毁了,有的有弹孔,有的不清楚是哪个部队的,有的车像我们的一样是绿色的,有的是其他颜色的。路上有碎玻璃,有血迹,有烧焦的痕迹,有泥土被翻起来,有散落的弹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战斗的气息,有的地方还冒着烟。在其中一些车辆和装备的侧面,可以看到字母Z,但是都是很小的Z,比我们的编队小得多。很明显这些车辆在前进的过程中,遭遇了敌军的攻击。但是,这些车辆和装备是我们的吗?还是乌克兰武装部队画了小字母Z的装备?

后来有传言说,我们在晚上摧毁了自己的装备和部队。我从前线回来后,躺在塞瓦斯托波尔医院的眼科病房里,有一个年龄很小,弯着腰的义务兵告诉我,他是火炮部队的运送弹药的,在第一天的战争里,他们在夜间遭到伏击,他们的纵队遭到自己人炮火的覆盖,大多数人沿着公路跑进了赫尔松自然保护区的森林,他们当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到一会儿,UAZ在附近排起了长队,我知道这些是我们团的UAZ,纵队也在附近停了下来,我跳出乌拉尔去找我的伙计们交谈。经过这两天糟糕的经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困惑和愤怒。

他们对我说:“操他妈的,糟糕透顶了”,“我们整晚都搞砸了,你有烟吗?”,“你的眼睛怎么了?”,“我从路上把尸体装进车里,有个人他妈的脑浆洒在柏油路上了”,“给我一支烟,我们都来了,你被谁打了?”,“嗨,你去哪儿了,借个火。”我与一个中士的目光相遇,他比我年长,我和他有点矛盾,但现在不是处理矛盾的时候,我默默地走过他身边。

2014年,他在战争的第一天就受伤了,被授予勇气勋章,他喜欢对手无寸铁的人说,他是多么的专业,我听后默默地笑了。2月22日,我对他这种“吹牛故事”开始感到反感,意识到这种 “吹牛故事”的危险性,并开始制止他,提出令他不舒服的问题。

我继续走到连队的车边,向他们打招呼,为见到他们而由衷地感到高兴。连队的人告诉我,那个年轻的中尉,是排长的跟班,第一天就从他的部队里消失了,后来发现,他和指挥官及两个士兵一起脱队前进了,现在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看来他们是“完蛋了”。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疲惫,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互相称呼“兄弟”。

我们不断地从民用车辆旁边经过,这些民用车辆有出租车,还看到过救护车,有些车看起来很可疑,但没有人注意这些平民,只是偶尔停下来,向路人要一支烟。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连队不和突击营一起行动,却和我临时借调到的炮兵部队一起行动。连队里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对我说:“帕沙,完蛋了,看来连长失误了,没有把我们带到正确的目的地,我们迷路了,但这个失误却救了我们,康巴特看起来“完蛋了”。团长早上来过,他当着大家的面告诉连长,你他妈的到底跑去了哪里?嘿,给我一支烟。”

我和第11空降营,还有海军陆战队的人交谈,他们人数不多,但这些部队有GAZ猛虎装甲车。我唯一意识到的是,连队接受了战火的洗礼,好在每个人似乎都完好无损,虽然这很奇怪。根据他们的叙述,战斗持续了一夜,正如他们所说,三方参与枪战,我们的人,乌克兰人,第三方就不知道是谁了。但是在持续一整夜的战斗之后没有损失,这就很奇怪。我开始进入“没有刹车的乌拉尔”的车厢,这次没有打破第二只眼睛。受伤的人被带走,被抬到医疗车上。现在我们在道路上排队准备再次出发。

一位同事拿着袋子走近我们,递给我们半瓶水和两份干粮。我们在过去24小时里没吃东西,我打开了一份干粮,现在没条件加热,我们直接吃冷的罐头,我不觉得饿,肾上腺素带来的轻微兴奋战胜了饥饿,因为很明显,现在我们又要去赫尔松了,很可能会有战斗。

平民们在路上走着,显然是那些逃离战争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从赫尔松跑来的,我们现在正准备向那里进发。我对这些人感到同情,同时让我感到愤怒和紧张的是,汽车不经检查就通过了纵队,从而干扰了纵队的形成,因为很明显,这是战争,没有人张开双臂欢迎我们。

一个穿着便服的年轻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与其他人不同,他正向赫尔松走去,我站起来喊道:“嘿,过来!”。那个人惊恐地走过来,他看起来大约20岁,衣服很脏,个子矮小,脸色黝黑,他在我面前因为害怕而颤抖,我开始问他是谁,为什么要往那边走。他开始用浓重的乌克兰口音说,他在某个蔬菜仓库工作,由于战争,他的老板告诉他不会再有工作,他住在尼古拉耶夫州,他现在要回家了。

这一切在我看来都是胡说八道,他看起来像一个被派去侦察的士兵,或者一个逃兵,我告诉他我对他的看法,他开始结结巴巴地辩解,并掏出了他的塑料护照,他真的是20岁。

我们开始安慰他,别怕,我们不会对你做任何事的,但现在不要去赫尔松,最好等我们的军队离开后,再去那里,你要记得,现在那里有一批军队,平民最好不要出现在军队之间。那家伙继续喋喋不休地说,他没有东西吃,所以他不得不去。我们和一个朋友交换了眼色,给了他一份我们的干粮,我告诉他离开这条路,去旁边找点柴火,然后暖暖身子,把干粮吃了。他拿着干粮走进了旁边的森林。

在我看来这男孩在撒谎,但如果我是对的,那我该怎么处理他,也许他真的只是一个不想战斗的逃兵,我对他没有愤怒,我对我们的入侵和毁掉所有这些人的生活感到有些内疚,同时也许我是对的,他会报告我们的位置,在另一边,数百辆民用汽车经过,有些人公开地从窗户拍摄我们,真是一个疯狂的地方。

纵队一直到午饭时分才排列好,之后纵队开始加快速度,向赫尔松方向高速前进。我们经过破损、烧毁或废弃的乌克兰装备,这些老旧的苏联装备甚至比我们的装甲运兵车还糟糕。BRDMs,GAZons,乌拉尔卡车,像OSA这样的老式防空车,似乎都被直升机击中了,大部分都被遗弃了,或者被小型武器摧毁了,很可能是我们的人突破了前方的防线,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有几次,纵队停了下来,我们在道路边摆开阵势准备战斗,前面有枪声,纵队头部有侦察用的装甲运兵车,有十个人在我旁边密集地卧倒,我开始喊他们散开,不要聚集在一起,大家都显得很困惑,我喊他们不要用枪对着对方,其中一个人笑着开玩笑说:“哦,我们有专业人员了”。“没有刹车的乌拉尔”的司机在我旁边莫名其妙地开了一枪,他红着脸向大家道歉说这是意外,枪走火了。

我们向森林里看去,BMD旁边的人向森林里开了几梭子,几棵小树被打成了碎片,旁边的车辆旁也有人朝森林里开枪。有情报说里面有敌人,我在森林里看了看,天气灰暗而凉爽,我们面前的森林看起来很暗淡,我什么都看不见。附近有人说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人,十分钟后我们继续前进。

在更远的岔路口,我看到了去赫尔松和敖德萨的路程标志。我飞快地想着,我一生都梦想着去敖德萨,我一直认为我会喜欢那里,真的,现在我们的部队将以这样的方式去这座城市:举行公投,加入俄罗斯。我开始笑了,因为我想起了“梦想成真”这句话。我坐在一辆“没有刹车的乌拉尔”车厢里的弹药箱上,注视着右边稠密的森林,其他人注意着左边的森林。

车队在高速行驶,我看到几辆被撞坏的民用汽车,我们的几辆GAZ猛虎装甲车、山猫越野车被烧毁了。一个火箭弹向前面的目标发射,一辆车被击中,但没有起火烧毁。

我在思考我们将如何攻克赫尔松,我不认为事情会是这样:行政大楼上方升起俄罗斯国旗,市长会带着面包和糖出来欢迎,我们在游行中进入城市。过去两天我所看到的一切表明,这里不会像2014年的克里米亚。这两天的战争令人费解。

发生了什么,在俄罗斯发生了什么? 在顿巴斯发生了什么?世界上发生了什么?我希望我们的指挥官们不要想着以游行的形式进入城市。

据我所知,赫尔松是个大城市,如果我们的车队以游行的方式去那里,我们会被“摧毁”,格罗兹尼要小得多,过去的错误应该已经让我们认识到了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我们的准备和组织水平,并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么乌克兰军队得有多糟糕?我很惊讶,我们的指挥官决定我们应该拿下这座城市,而且我们应该在昨天就拿下它,昨天我们在这边的表现很糟糕,这很正常,我们在和平时期是一团糟,在发生战争时更糟糕。

我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头盔护目镜保护我不被路上的灰尘影响,但让我很难看清楚。弹药挂在身上很不舒服,机枪的皮带锁坏了,所以我不得不用拉钩固定在皮带的一端,巴拉克拉法帽套在头上很不舒服,而且很冷,让人难以呼吸。战术夹克的两天没脱,勒得肩膀都是开始有点疼了,靴子也不保暖了,脚在里面早就冻僵了,缠在手臂和腿上愚蠢的白色绷带已经被灰尘和泥土染黑了。这包烟还剩两根,周围的人几乎都没烟了。好吧,振作起来,我们得有个计划。

似乎附近应该是通过第聂伯河的大桥,突然我们开始减速,然后我们停下来,然后我们几乎不再前进了,我们的军车开始从我们身边飞过,但方向相反,可见司机把油门踩到底,仿佛收到了向别的地方前进的命令一样。

我不明白,整个车队都在往回走,我们也调转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往回开。但是,没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了,感觉我们往回开了50公里,纵队又排成一列,我们下车,开始朝道路旁边的森林前进,在离公路150米的森林里,侦察分队开始放置装备,人们开始下车并交换信息、抽烟。指挥官说,前方有乌克兰武装部队,大家做好炮击准备,寻找掩护。

车辆的燃料几乎耗尽了,通讯又存在问题,我明白圆形防御的战术,但迫击炮应该在圆形防御的哪个位置,我不知道。我的感觉是,每个指挥官随机选择位置。有人开始挖战壕,有人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个位置,有人打开干粮试图快速吃几口,目前不清楚谁在指挥,以及怎么指挥的。

我和排里的人,决定先把干粮加热,毕竟冷罐头太难吃了,大约十五分钟后,我们把罐头热好了,我默默地坐在地上,开始吃饭。

吃完后,发现周围没有人抽烟,迫击炮的位置还没有确定,我在营地里四处走动,试图找到一支烟。我一边寻找熟悉的面孔,一边试图和我不认识的人打招呼。我对遇到的一个人说:“兄弟,有烟吗?”他停下来,疲倦地看着我说:“兄弟,我实际上是师长。”同时掏出一支烟,递给我。我接过来点燃后说:“对不起,谢谢你的香烟。”开始和他闲谈起来。

我真的不在乎他现在的头衔和职位是什么,很明显他也如此。每个人都在没有徽章的情况下四处走动。考虑到我们预计要解决很多敌人,很明显那时会有很多死伤者。我们正在开始进行防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我们的飞机和直升机了,没有通信,我们在后方百公里处,大家都累了,想睡觉,但也没有人想死,有的用最后的力气挖战壕,汗流浃背。

我抽着烟,我在“营地”里走来走去,我们已经占据了一个大约一公里的开阔地,我们大约有500人,设备的位置很混乱,正在挖战壕。我意识到沙地上的战壕不能保护我们不受火箭炮的攻击,但我们上面有大的针叶树,也许它们能起到一些作用,尽管如果导弹在树上爆炸,弹片还是会飞下来,制造死伤者。我走来走去,意识到我可能活不到天亮,我和周围的人相视而笑,似乎大家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很兴奋,老实说,我也是。

接近其中一个小组时,我问他们也没有香烟,他们回答我说,有咀嚼的烟草。好吧,现在就算是直接咀嚼的烟草也可以了,他们教我把natsvay扔进嘴里咀嚼,然后吐出来。他们告诉我,他们是第11旅的,他们还剩下50人,看起来他们是他们旅的最后一个小组了,其余的可能都没有活着,他们的11旅被直升机扔到了这里。

我毫无波澜地听着他们讲述的故事,我心里对我们的军队充满了怨恨,除了真正的训练,他们什么都做,现在我们处于这样的境地,我意识到,我看会在乌克兰武装部队的火箭弹的炮击下,和这些家伙一起死去。我们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们都不知道现在与谁作战,与北约作战吗?谁是先头突击部队?主力在哪里?特种部队、精锐部队、图-160轰炸机和电视宣传中的所有其他狗屎在哪里?!然后我意识到死亡临近,但我决定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

绕过整个营地,我意识到这里的部队,由我们团的一半人、第七师、第11旅和海军陆战队的一点特种部队组成,我们都不清楚这些不同的部队,是怎么集合到这里的。

我继续在营地里走来走去,心想多管火箭炮会百分之百地击中我们,会有更多的损失,如果乌克兰武装部队的破坏小组在炮击后来攻击,对我们来说这里会变成一个“绞肉机”。我们已经筋疲力尽,我们不在自己的土地上,我们不了解这个地区,没有通信、空中和炮火支援,那些冲在前面的人可能已经被消灭了。

在营地里走来走去,寻找我的连队,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所知道的关于南斯拉夫、车臣的两次战争、776高地和第六连的一切,似乎我们会重复他们的命运:一团糟、腐败和缺乏正常训练。

我们就这么直接上了战场,战争不是个人的单打独斗,成功将取决于团队合作、训练和激励。我明白我们在凝聚力和训练方面做得很差,但走在路上,与同志们交谈,我明白我们有动力,尽管我们做得很差,每个人都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冲在前面的伞兵很可能会死,我和其他人似乎已经得出结论,我们可能不得不死在这里。

当我边走边找我的连队时,对周围所有该死的东西感到不满,对我们这么多人可能会死去的事实感到不满,但最后我有一个想法,尽管我反对战争,但为了空降部队和所有早些时候献出生命的伞兵,我也会战斗,直到死去,即便我们的训练只是在纸面上进行,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我们这里大概有一千人,如果袭击我们的乌克兰武装部队数量比我们多,那我们的战斗将会很艰难,我们必须准备战斗到底,我们也不会轻易送死。

同时,一些混蛋坐在温暖舒适的地方,说他为自己是俄罗斯人而感到羞耻(我回来后才发现这一点),我想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也许莫斯科也受到了攻击? 我的姐姐在那里。2月25日晚,世界上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

找到我的连队后,我看到大家都在匆忙地挖战壕,现在挖得越深,被炮弹击中后,生存的机会就越大。地面是松软的沙地,估计附近一旦发生爆炸,战壕会立刻崩塌,在我看来,应该把人群带到远离车辆一公里外的地方,这里有大量装有弹药的卡车,万一敌人的炮弹击中这些卡车,我们都会飞上天。但是没有人问我的意见,那位“父亲指挥官”营长肯定知道这一点,但谁指挥的,谁下令这么做的,我并不知道。

走来走去跟大家打招呼,见到大家我很开心,我给大家打气,也有人给我打气,因为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我记得第一次在克里米亚丹考伊附近跳伞时,飞机上的人都是第一次跳伞,当飞机开始上升到高空,黄灯亮起时,我和其他人一样,也很紧张,看到周围的人都脸色苍白,然后我开始笑着对大家竖起大拇指,同时寻找眼神交流,我当时想到的是,我们不要搞砸了,现在这一切看起来都差不多了,只是情况更糟了。

我看到了一个被俘的乌克兰人,我早上从远处看到一个坐在UAZ里的俘虏。他坐在一棵树旁,双手被绑着,旁边放着几个空罐头盒和一个空塑料瓶,罐头是乌克兰的,应该是他的干粮,显然他最近才吃过。站在附近看守他的是我的朋友,一个达吉斯坦人,一个真正的男人。我的印象是,他更多地保护他免受自己人的伤害。一名路过的战友对连长喊道:“让我们他妈的毙了他,他们杀了好多我们的人!”我看得出,如果给他机会,他真的会杀了乌克兰俘虏。现在,当损失来临时,人们变得残忍,渴望报复。

乌克兰俘虏的眼睛下面有一块巨大的淤青,很明显,这一拳打得很重,可能不是用手打的。我在他身边蹲下,他是一个45岁左右的壮汉,正贪婪地吸着粗叶烟,粗叶烟是达吉斯坦人点燃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他的。在我看来,他既是同胞又是陌生人,我们之间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国家现在正处于冲突之中,而我们出生在苏联。我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但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没有对他感到愤怒。

我看着他的眼睛,大声说:“好吧,小兄弟,我们一起死?”他坐了下来,惊讶地看着我,问道:“为什么?”我愚蠢地笑了笑,解释道:“因为你们的人现在要攻击我们。”他笑着回答:“可能连我一起被炸死。”

我从看守他的达吉斯坦人那里得知,我们的一个人问他问题,他不喜欢俘虏的回答方式,用枪托砸了俘虏的腿。团长知道了这件事,让他向俘虏道歉,并威胁他要接受法庭审判。那么,团长在哪里呢?我从未见过他,但现在,我知道他就在附近。

连长看到了我,问道:“菲拉蒂耶夫,你喜欢待在迫击炮连吗?你终于离开要给你惹出的麻烦事,负责的指挥官了吗?”我愤怒地回答说,我们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现在不是找出谁该为谁的事情负责的时候。他看了看远方,似乎同意我的观点,然后继续前进,向属下大声发出命令,那更像是在喊叫。

有人在跑,有人在走,有人在挖,有人在拖装备。我站起来,回到迫击炮连队旁边,我得快点,天突然开始黑了。路过一个连队的卡玛斯时,连长拦住我,要求帮忙装几个死尸,我说我得快点,他坚持说不会花很长时间。卡玛斯里有几个人在用担架抬尸体,大家都很累。其他人在地上放下担架。有3个尸体的担架在地上,我帮他们把担架抬上去,我觉得很重,或者是我太累了。我问他们,这几个死者是不是我们连队的,他们说不是。

装完尸体后,我赶紧去迫击炮营,走近他们,我得知已经为迫击炮确定了位置。我站在那里,小声说这是一个操蛋的阵地,一个小树林,五门迫击炮一字排开,把炮口对准不同的方向。我们最近的单位在200米外,事实证明我们没有掩护,我们只有突击步枪。如果他们从森林里向我们发动,我们就完蛋了。其他人甚至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所以如果出了问题,他们无法用Utyos机枪和AGS来掩护我们。我意识到我的突击步枪丢了,他妈的,这太糟糕了。我腰带上的锁坏了,也许在刚才我抬尸体时,就掉了下来。我沿着原路返回,寻找我的突击步枪,天快黑了,我几乎走到了营地的中间,卡玛斯车队就在那里,我们的一个人喊道:“这他妈的是谁的步枪?”我跑上去喊道:“这是我的!”我检查了一下,确实是我的,我向他道谢,然后回到了我们的迫击炮阵地。当我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些人已经在挖战壕了,我和他们一起挖,天快黑了,我们没有力气,我们埋头苦干。

当我们挖完战壕时,天已经黑了很久,大约是晚上9点,我们汗流浃背,衣服湿透了,在森林里变得非常冷。我们仍然没有被攻击,这非常好,但也许敌人在等待夜幕降临后,再来轰炸我们,也许步兵隐藏在黑暗中,等待时机在森林里向我们冲过来。我们开始讨论如何在森林里睡觉,他们都认为,我们的迫击炮部署位置是正确的,我们这边没有人,那边也没有人。如果敌人出来,我们的迫击炮将很容易命中他们。

是哪个白痴决定这里是迫击炮部署的好位置?一个年轻人提出了一个看法:指挥部把我们调到了森林深处,在这里,我们的突击步枪没有什么用处,我们的主力部队可以从森林里看到我们,敌人也会发现我们。我们处于不利的状态,所以我们应该冷静下来,指挥部的计划并不明确。指挥官告诉我,我们必须掘地三尺,准备迎接敌人的进攻,这里没有通讯联系,没有空天军,坦克里的燃料几乎耗尽,我们处于后方。也许他是对的。为什么这里没有侦察兵?在远离营地的外围设置防线更符合逻辑,但没有人这样做,这很荒唐。

从昨天开始,我们就没有看到我们的炮兵连长,据说营长把他作为观测员带在身边,向前突进赫尔松了,也许他也被杀了。也许他们已经突破了赫尔松,在那里筑起了防御工事,正在等待我们。我们仍有两名中尉,还有排长,但他们在营地中间的位置。谁来给我们提供坐标?理论上,我们可以自己决定发射迫击炮,但森林里的树木非常高。其他部队有很多重口径的武器,树木可以像在训练场上一样被打穿,没有必要使用我们的82毫米迫击炮。

简而言之,如果敌人通过森林进攻,我们几乎没有机会,如果我退后一步,万一在营地发生战斗,我们自己人会在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下,把我们和敌人都炸死。我又像昨天晚上一样,开始思索战斗场景了,也许我们都是这样,当我们要反击的时候,我们不能退缩。

我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我很可能活不过今晚,但我不会轻易地献出自己的生命。昨晚我们就像在训练场上一样,尽管不远处有一场战斗,但是没有受到攻击。我不认为这一晚我们会再次如此幸运。我想所有乌克兰人都已经知道我们在哪里,以及我们有多少人。有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枪声和爆炸声。当地军队一定很了解这片森林。

当时我的想法是,如果全面战争爆发,我们应该对所有军事设施发动导弹袭击,摧毁所有大型敌方编队,但有迹象表明,事情进展得不顺利。森林里非常黑暗和安静,只有星星的一些光亮透过云层照在我们的空地上。

我们通过夜视仪只能看到很近的距离,树上的一切都看不见,太黑了,森林太密了,我们不得不节省电池。尽管寒冷,我们还是开始睡觉。我和另外一个人睡在迫击炮旁的战壕里,还有两个人躺在战壕附近,他们负责看守两侧的森林。我们的位置很极端,如果敌人从我们这边进攻,我们不能指望别人。

我睡着了,他们马上就把我叫醒了。我们周围如此美丽又如此寒冷,我感到困倦,我需要洗漱,好好吃一顿热饭,我希望有一杯热咖啡,我希望能打开YouTube,看看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们关闭了YouTube?

远处有枪声,没有通讯,也许他们使用了核武器。我们的空军在哪里?我想抽烟,我们的烟早就抽完了。我希望我们不要在站岗时睡着了。

远处有东西爆炸了,已经五点了,好像越来越亮了。最好的攻击时间是在黎明。现在是早上六点,天很亮。难道他们今晚没有发动进攻?没有向我们发射火箭弹?然后让步兵进来把我们干掉?

第六章:跨过大桥,进入机场,占领赫尔松,拘留平民

2月26日

早上六点左右,天已经亮了。这是一个快乐的日子,随着黎明的到来,希望也随之而来,想到我们不必在包围圈中死去,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身体被冻得僵硬,高射炮夹克还穿在身上。

营地后面传来一声喊叫:“注意!所有人!准备战斗!”车辆的噪声越来越大,很明显,有一个大型车队。对,坦克来了。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问题:车队是谁的?

森林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安静下来。车队非常接近,现在终于看清楚车队了,这个车队包括坦克、BMP、Panzer-M防空系统、Msta火炮。来的是卡米辛摩步团,它是去年在解散的第56摩步团的基础上成立的,一些伞兵留在卡米辛团,然后从第33摩步团找来一些步兵,一些人退伍了,一些人转移到其他城市,一些人留在第56摩步团,转移到费尔多西亚。即56团和33团的以前的许多人一起服役,33团的许多人是伞兵。

他们认为我们已经被消灭了,所以没有人和我们联系。这次会师是快乐的,每个人的精神都很振奋。不久,装甲部队随车队抵达,开始在我们上空击落无人机。也许这使得我们免于被多管火箭炮击中。他们的队伍继续停在公路上,我们继续停在森林里。心情更加乐观和放松,我们甚至开始生火,加热了一些干粮,烧水泡茶和冲咖啡。

接近11点的时候,上级下达了命令,要求做好准备,准备出发。燃料已经到了,我们的车辆也在加油。我在纵队里闲逛,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他们告诉了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其中一个人,和我刚认识,递给我一根烟,我抽着烟,放松地开始和他说话。突然,我们被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我们站在一架防空火炮旁边,它发射了一枚导弹,导弹漂亮地在蓝天上留下一道白色的轨迹,然后爆炸了,摧毁了一架无人机。那天我们击落了大约20架无人机。

接近午饭时间,我们接到了寻找掩护的命令,侦察部队看到敌人的装甲车从赫尔松一侧向我们驶来,整个人群混乱地冲进了森林,占据了射击的位置。我又想到,如果他们到达我们身边,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中的一半人就会互相射击。

我试图为自己找到一个位置以免受到攻击,后来我意识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刚坐在树上摘下头盔,阳光明媚,天气很温暖。

突然,一位年轻的迫击炮中尉下达了安装迫击炮的命令,我们边埋怨边跑到卡车上去拿枪和弹药,我们扛着弹药和迫击炮零件跑,以便更快地安装好,沙子也在我们脚下飞起。我们将装备扛着快步行进了大约一公里,到了昨晚的旧阵地,我们在赫尔松的高速公路上听到离我们几公里的枪声。然后我意识到我把头盔弄丢了,把它留在了我坐着的森林里,当命令紧急安装迫击炮时,我和其他人一起跳起来跑了,忘记了头盔。

我没有看到敌人的目标,但他们说,侦察的装甲运兵车和坦克在我们纵队的前面时,他们开火了,摧毁了几辆车,其他的人开回去了。也许那是一个小的敌人纵队,也许是留下来侦察的,我不知道具体细节。我在森林里走来走去,问周围的人谁拿了我的头盔,森林里有五百个人,没有人看到我的头盔,我找不到当时的那棵树,我的大脑似乎因疲劳而宕机。

下午4点左右,我们出发了。我们必须再次做好突击准备。我所在的纵队由侦察装甲运兵车带领,前面有坦克炮和大口径机枪断续进行射击。

纵队高速移动,但时不时停下来,我们跳下车厢准备战斗,然后跳上车厢继续前进。另一辆车上的一个人,没有时间跳上他的车,他只好跳上了我们的车。他是一个年轻的克里米亚人,以前去过赫尔松。当我们接近大桥时,他像一个导游一样,告诉我们该地区的情况。他对乌克兰相当不满,并痛恨纳粹分子。我内心没有愤怒,但我喜欢听他说话,我能听懂他说的那些事情,这是战争,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如果有必要,我会扣动扳机。但同时,我又不认为我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一切都像在做梦。

太阳开始落下,一切都变暗了,空气里满是火药和烟雾的气味。我们开车经过时,看到被摧毁的车辆和废旧的装备。在我看来,我们昨天看到的废弃的乌克兰装备也被摧毁了,多半是走在前面的坦克先把他们都干掉了,我们后面的部队不用和它们战斗了。此外,从昨天开始,路上出现了很多我们的车辆,主要是BMD2和UAZ,大部分都是被遗弃的抛锚车辆。

在大桥(指的是安东诺夫斯基大桥——译者注)前面,我看到被摧毁的火炮。穿过了第聂伯河的大桥(河水很宽,让我想起了伏尔加河),我注意到几具尸体,不清楚是谁的尸体,桥后面有一个坚固的哨所和一个加油站,不清楚哨所是什么时候设立的,但很明显,这里正在进行战斗。

一路上,我看着路边破旧的加油站和商店。前方不时传来坦克火炮的齐射声音。天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克里米亚人说我们很快就会看到赫尔松,黄昏时分,它真的出现在我们的左边,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大城市的灯火,我们巨大的纵队沿着高速公路蜿蜒前行。

路过一辆被烧毁的乌克兰车辆,在黑暗中看不清是坦克还是步兵战车,它在距离我们大约一百米的时候,突然发生了爆炸,声音如炸雷在耳边响起,炮塔飞了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吓得跳了起来,将武器对准爆炸的方向,车队开近时,我们看了看,好像是车里的弹药被引爆了,我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爆炸。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准备战斗,每个人都处于紧张状态。

然后车队加快速度,又猛地停下,然后我们继续前行。突然司机把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我们和弹药箱一起沿着车身飞了出去,迫击炮飞了起来,打在了我的腿上。我们在黑暗中看到了一辆失事的坦克,似乎是乌克兰的,司机在最后一刻才在黑暗中看到它。实际上,这辆乌拉尔几乎没有刹车,他能够把车开到这里,已经值得夸奖了。瞧瞧,什么疯人院,乌拉尔在没有刹车的情况下就进入战场作战。

路况不好,天黑了,纵队慢慢前进,车辆开始聚集成一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彼此都靠得很近,成为战斗机和火炮的绝佳目标。乌克兰武装部队是有多么糟糕,他们还没有“操”我们。这个巨大的纵队沿着赫尔松的高速公路缓缓爬行,是空军和大炮的理想目标。

我们已经爬行了几个小时,沿着公路进入城市。不时会停下来,我看到我们纵队领头的侦察车辆的机枪中,射出了几发信号弹,然后纵队继续前进。

在漆黑一片的公路上缓缓爬行,一些人开始跑进破烂的路边小店,拿走香烟、薯片、汽水。商店你们没人了,我也想跑进商店,好想抽烟,疲劳、寒冷、饥饿、口渴。我不认为这是偷窃,我不在乎,但我找不到跳下车的机会。

从UAZ出来,再跳回乌拉尔更容易,没有人会等待任何人,在黑暗中不要跌倒,被自己车辆的轮子碾死。在一个短暂停顿的时刻,一个人跑了过去,他带着一个包裹跳回了车,我对他喊道:“兄弟,来根烟!” 纵队已经开始前进了,但他很快将三包烟扔进了我们车厢,然后跳进了他的车里。

终于有烟了,我一连抽了好几支,这烟抽得实在很甜美。乌克兰烟还不错,味道浓烈,俄罗斯不卖这种烟。我有点不高兴的是,这烟不是正当购买的,我不习惯拿别人的东西,但我安慰自己,当地的抢劫者已经开始抢劫乌克兰人了。

我抽着烟,我对这种命令感到愤怒,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上面的人甚至没有想到,我们需要抽烟,需要吃饭,需要喝水。我记得上周在演习场,我们集合,被告知要轻装上阵。当时大多数人还认为这是一次演习,我觉得有些事情正在酝酿,但可能也只是去“DPR”或“LPR”,我无法想象它的最坏情况,或者我也只是在自己骗自己。

凌晨一点左右,我看到了整个赫尔松,纵队沿着公路延伸,我的印象是我们将以环形围攻的方式夺取这座城市,我希望我们伟大的将军们,不会在晚上以纵队的方式把我们带进城市,我相信那时结局不可能好。

我们坐在车上,120毫米迫击炮已经安装好,随时准备开火,120mm的迫击炮射程可达8公里,82毫米迫击炮射程可达4公里,当然,它们只适合用于掩护突击的步兵。我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这样的想法:我去突击连可能更好,在迫击炮连,我像坐在火药桶上一样,坐在炮弹箱上。

我的连队也在附近。一位战友走过来,递给我们几瓶苏打水,我们一口气喝完了,甜美的水给我们带来了一些能量。

凌晨两点左右,我们的侦察连出发,去赫尔松机场进行侦察,然后我们占领机场,紧随侦察连的是迫击炮连和突击营(突击营只有我们连队,另外两个与营长一起,于24日开着UAZ和BMD2失去了联系。)在我看来,它们可能遭遇了攻击,也许沿途看到的那些被摧毁和遗弃的俄军车辆,里面就有他们的。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机场并不远,但我们前进得很慢。住宅楼,建筑物,商店,加油站和仓库已经清晰可见,那是一个郊区,“机场”的标志出现了。经常有毁坏的车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枪声,我已经厌倦了。紧张、饥饿、寒冷、困倦,但又怕睡着后被攻击,也人睡着了,周围有很多不错的伏击地点。

我们慢慢进入了机场,我们的“没有刹车的乌拉尔”在航站楼附近停了下来,我看到他们是如何从容地进出大楼,指挥部正在大楼内装备指挥部。似乎一切都还不错,我们完成了任务,那一刻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

2月27日

明亮的灯光,一切都很杂乱,有人在喊准备下车战斗。我们的乌拉尔开到某个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我们从卡车上跳下来,什么都不明白,爆炸产生的强烈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我看到了我们的六辆迫击炮卡车,UAZ在我们连附近,有些装备离我们更远,一辆卡玛斯在跑道上爆炸,我不知道有多少车辆着火,可能有两三辆,大家开始分散,卧倒,有人站着,有人将车辆开到远离火灾和爆炸的地方,很快再次响起爆炸声。我看到了航站楼 还能听到机枪的声音,我问叫醒我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爆炸发生,我卧倒,然后我站起来四处张望,试图了解我们被谁从什么位置攻击。卡玛斯燃烧的火光照亮了机场的大片区域,里面装着榴弹炮,所以不断传来爆炸声。年轻的中尉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达了“迫击炮部队准备战斗”的命令。我们安装迫击炮,占据阵地。我厌倦了在爆炸前后不断卧倒和站起来的反射性动作,我完全躺下了,用步枪遮住了自己的头部,我后悔我弄丢了头盔,燃烧的卡玛斯离我们大约200米,爆炸的碎片有时飞得比这个距离更远,掉在附近的地面上,这些碎片又点燃了另一辆卡玛斯。

我四处张望,我们连队都卧倒在地面上,我躺在他们旁边,试图找出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约 10 分钟后,我了解到我们没有遭到伏击,现在也没有人攻击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辆卡车被毁,不知道有没有死伤,几个小时后,汽车完全被烧毁,到处都是冒烟的碎片,爆炸停止,天已经亮了。

我们开始挖掘战壕,我的连队将UAZ分散排成一条线,彼此相距约一百米,每个UAZ有4~5人,有40人来自我们部队,另外10人是借调过来的司机。例如,一名无人机排的驾驶员,被任命为克里米亚训练场的驾驶员,尽管他的部队是无人机操作员,但还是把他作为司机分配给我们连。UAZ的后面是一条简易跑道,再后面是附近的一个航站楼,指挥部就设在那里。

我们在最后一个UAZ前挖迫击炮坑,我试图告诉中尉,在进攻的步兵面前挖战壕是疯狂的,我必须检查阵地,但他迟迟不过来,他被告知我们的阵地在这里,那里有我们的卡车和弹药,如果他们现在攻击我们,我们在这旁边就会变成烟花飞上天,这很疯狂。

我找到中尉,他让我去航站楼告诉指挥官,其他迫击炮手开始埋怨着挖迫击炮坑。我意识到我在这里也变得不合群,也开始和指挥官争论,所以我决定闭嘴,也去挖战壕,我感觉我没有力量去争论,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地面很硬,是黏土,我们一直挖到11点。一个车队开过来,把我们的卡车开进停机坪附近的树林里面,司机上了卡车,六辆车离开了。隐蔽地带离战壕大约250米,树林由干燥的小树组成,看它们伪装的样子,我知道从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这些卡车,2月底,树木没有叶子,低于卡车高度的干树枝,不会将它们隐藏住,但至少,他们还是试图把装满弹药的卡车隐藏起来。

在2公里外的田野里,出现了一辆汽车,驶入一片林地,不清楚它是谁,我们朝它的方向发射了一发炮弹,以此警告它不要靠近。几辆UAZ去侦察,检查周围的环境。它们扬起一团尘土,离开了。

大约 12 点钟,指挥部来人告诉我们,让我们去靠近航站楼附近的气象站挖掘战壕(正如我所说,我们在那里挖是徒劳的),我们到达那里,他们开始召集指挥官开了个小会。指挥官回来后,惊慌失措,他们让我们把装备放进卡车,开进林地里,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卡车上,然后开进林地。

大约是 14点,指挥官给我们带来了以下信息:“我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坚守机场,情报显示,有约20辆坦克和2000名步兵,从尼古拉耶夫向我们移动。我们也在等待我们的大口径火炮到达机场。我们的大口径火炮会从远处掩护我们,要伪装好车辆,尽量深挖战壕。如果敌人靠近我们,得知了我们的具体位置,那么他们的大炮就会攻击我们。82毫米迫击炮没用,所以我们必须在卡车附近挖掘,像步兵一样行事,谁不喜欢就交出你的武器,以前克里米亚时也是这样。”

他妈的,我知道指挥官也知道他们搞砸了这一切,但他们努力保持坦然的表情。你可以看出来,说句不好听的,每个人都很灰心。有人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试图表现得很勇敢,有人默默地开始伪装卡车,这使卡车看起来像是要被篝火点燃一样,干枯的细木棍就像卡车上的小屋。远远地,你可以看到六辆装满弹药的卡车上到处都是棍子,我这次没有沉默,我说这都是垃圾,不是伪装,我们需要更快地挖掘战壕,并远离卡车,否则如果它们在战斗中爆炸,我们就都完蛋了。中尉提出,在离车三十米的地方挖掘,大家开始争吵,各自为自己选一个地方挖战壕,结果我们在离车三十米的地方随机挖掘,我也在旁边挖,虽然我明白这是自杀。

我再次同意这样的看法,即在军事机构中,他们被教导不要思考,唯一的好处是能够做到惟命是从。几个人去别的地方取水,他们带了尽可能多的水。他们回来后,告诉我们说,指挥部在那,有水,机场的免税店已经被砸了,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了。我们在这里什么狗屁都没有,办公楼和航站楼里面应该有食物、酒、香烟和水。

要挖战壕了,我没力气了,就躺下休息了半个小时,看着美丽的蓝天。我们一起挖战壕的是四个人,其中一个是司机。

我站起来观察了整个场地的情况。迫击炮的位置在左边是最危险的,在我的右边是我们的连队,在它的右边我看到了四辆UAZ和5辆DSHR,有几辆车没有和营长一起离开,在右侧应该是空降营的BMD,但我没有看到这些BMD,机场很大,难以看清整个场地的布局安排。

指挥部、控制部和医务人员都在最后面。穿过连队的阵地,我看到大家也筋疲力尽,他们挖掘战壕、设置AGS、Utyos和Pturs,在战壕周围放置手榴弹,弹药筒,RPG之类的东西,弹药没有问题,如果节省一点用,整夜都可以不用再去补充弹药。当然,如果不发生坦克先炮击我们,再用步兵冲上阵地的话,这一切都很有效。在我们旁边是有趣的老式UAZ卡车,它无法避免被弹片击中,也会暴露我们位置。

每个人的眼中都读到了不寻常的东西,每个人似乎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这样的眼睛在平民中是找不到的,可能是因为每个人都明白,这很可能是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天,虽然现在的情况和前几天一样。

我带着好奇和遗憾的目光,看着那些三天后要攻占基辅的人,很明显他们也开始认真了。尽管在服役期间我们经常互相取笑,嘲笑我们的专业性,但现在每个人都看起来很严肃,互相称呼“兄弟”。我为所有在我身边的人感到自豪。再一次出现这样的想法,之前我们很幸运,现在我们不再幸运了,我们需要调整,在此之前我们的老一辈的伞兵也战斗到了最后,如果现在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到来,那么我们需要有尊严地死去。但是交谈中,我又开始对军队的情况开始痛恨起来,我们所有的准备都只是纸上谈兵,我们的装备已经过时了,UAZ、Ural卡车、BMD、Utez和AGS,在50年前就已经服役了!

当然,那是极好的装备和武器,但已经过去了50年!我们甚至用和祖父们一样的战术!我们的空降突击营,被塞入UAZ参战!然后不少已经坏掉了,许多取暖的炉子都坏了,车的门缝都能塞进一根手指!当我们每个人谈到军队时,都称赞我们的装备和军队多么强大,没有看到真正的问题,我们只会走向自我毁灭。我国一半的成年男子曾在军队服役,并且知道军队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但是在退出军队后,他们把军队的勋章挂在胸前,开始大喊我们将如何击败所有人,我们将重复祖辈的伟大英雄故事。我在生活中遇到过很多这样的白痴,他们证明我们拥有最好的军队! 50年前制造的装备不可能是最好的,技术在进步,时代在发展,大量的装备根本不是战争的必要条件!有些车辆只能行驶200-300公里!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遇到了我公司的下一辆UAZ,这些家伙挖了一点战壕,刚坐下来加热干粮,有人在某个地方拿了一瓶白兰地。

半瓶已经没了,显然他们四个已经喝了一些,他们递给我一瓶,我坐在他们旁边,将手中的酒打开,发现这瓶白兰地很好喝。递给我瓶子的人说:“干杯!”我用瓶子和他们碰杯,喝了几口,一股热流开始在嘴里流淌,一直流到胃里。

我点了一根烟,和他们坐在一起查看我们的阵地,这些UAZ会被坦克从远处摧毁,剩下的事情,就是我们待在战壕里进行反击,我们的人这么少,我们昨天的坦克在哪里?大概,剩下的人在城市其他地方战斗,机场就得由我们来守住了。

这并没有让我放松多少,在和他们一起抽烟的时候,我聊起了“俄罗斯人不放弃”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帮助就是,记住很久以前在其他战争中死去的人的功绩,这很糟糕,现在只能用爱国主义来提振士气,而不是良好的培训、支持和现代的军事技术。

我不得不自己去挖一个战壕,往回走了两百米左右到了迫击炮的左边,我看到大部分人已经为自己挖好了战壕,在我在四人旁边选择一个地方,我开始不停地挖掘。

当我完成后,我在战壕顶部放满了手榴弹,我把其中一枚留在战壕里,然后我们一起加热干粮,吃东西,我们吃了很多干粮,还烧水喝了咖啡。

有时会从某处听到枪声或齐射的声音,有几次我看到,导弹如何从航站楼后面发射,击落无人机。

快到午夜了,厌倦了等待进攻,我去我的战壕里躺下,伙计们带来了一个拉链坏了的睡袋。我裹着睡袋,仰面躺在战壕里,手里拿着步枪,我之前留在战壕里的手榴弹,放在我的头下。

仰面仰望天空,很美,星星很多,觉得生活很美好,我没有精力去分析周围的事情了,我决定睡觉。

当战斗开始时,我调整自己的状态:我不会退缩,这样我就不会受伤了……如果被包围了,我会用我头下的手榴弹炸死自己。上帝给我力量面对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出生的地方……过去10年完全不同的生活,我是一个驯马师。我,在另一个宇宙,这不是我,现在是真实的。我开始昏睡过去……仍然没有完全睡着。

一个在阵地上巡视的士兵向我走来:“帕沙……”他开始给我讲他的一些事情。他的家人,他的孩子和他的妻子……他蹲在我旁边,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黑暗中,我仰面躺在睡袋里,抱着我的步枪,我点了一支烟,并意识到他需要与人交谈,他在倾诉,对他说了一些话,试图渐渐进入交流的状态……我睡着了……

2月28日

天一亮,我就醒了,“主啊,这个世界多么美好。”我想再活一次。

晚上听到一些爆炸声和枪声,不知道在哪里,我睡得太香了,我记得晚上我从寒冷中醒来,立刻就睡着了。

走了一圈,和周围的人交谈后,我们开始热干粮,晚上没有袭击,似乎远处的炮火击退了敌人,我不知道细节,只有传言。

有传言说,我们的侦察兵在2月24日,发现了营长和两个冒进的连队,目前还不清楚是真是假。

我听说了一个谣言,有人射击了一辆没有停下来的民用车辆,车里有一个母亲和几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幸免于难。我不是那些对战争抱有幻想的人,在任何战争中,都会有无辜平民的死亡,但我厌恶这种行为。交战双方的政府互相指责,双方的军队都是他们的工具,但平民正在死亡,熟悉的世界正在崩溃。似乎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但当你意识到这一点时,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放下一切离开,你就变成了懦夫和叛徒,你继续参与其中,成为人们死亡和苦难的帮凶。你成了一枚棋子。

一个小时后,我看到第4和第5连的UAZ离开了,在我们前面和左侧列队准备离开。快乐的感觉开始压倒了一切,感觉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我去和他们打招呼,看看他们到底去哪里,执行什么任务。

来到他们身边,和他们打招呼,才发现他们是第一批进攻大桥的先头部队,他们后来躲到森林里,等待主力部队,但是期间没有任何联系。我不会列出他们情绪化的细节。只有参与者知道什么是真实的情况。从他们那里拿了几包烟,我高兴地回去了,至少有一些好消息。回到迫击炮战壕,看到归来的迫击炮指挥官,顺便说一下,他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变化,可能和我们所有人一样,我发现我们又在挖迫击炮战壕了。

几个小时后,从前方撤下来的部队来了,我们开始集结攻打赫尔松。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无论是我们的疲倦,还是对大局的误解,没有人真正知道什么,没有人发现,我们的目的和任务,被隐藏到了最后一刻。按照思路,空降兵的任务就是快速出击,占领桥头堡,等待主力到达,空降兵没有重型装备和武器,我们不是主力,全俄的空降兵最多只有四万人,其中一些还是义务兵,他们不会去执行国外的任务。军队在哪里?为什么机场只剩下我的第6突击连,而刚刚赶来的第4和第5突击连,已经被派往战区的中心赫尔松?机场由一个不完整的连守卫吗?

午饭后,大约17点,4连和5连的大约30辆UAZ车辆,在跑道上排成一列。我们迫击炮手带上少量的迫击炮和弹药一起去,卡车留在机场。每个人都在卡车里寻找一个位置。最后,我不想爬进拥挤的UAZ,我等到了最后一辆UAZ,我跳进去,我们有6个人,车里装满了各种弹药和武器。我好不容易坐下来,大家一起吃饭,准备好战斗的武器,控制周围的一切,随时准备开火。

我们离开机场,开车时我看到机场的另一边,有些地方看起来像发生过小规模冲突一样。纵队快速移动,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几辆猛虎装甲车向我们开过来,似乎与卡德罗夫的部队,我们举手致意。

我们穿过郊区,一些仓库,还有私人住宅,我们遇到一群背着包的平民,他们正在逃离城市。我们紧张地吃饭,UAZ里面很拥挤,手榴弹、榴弹发射器散落在地板上,我们坐在上面,站在上面。我一直在想,我可能会被炸死,然后报告说我“英勇无比的战斗”后不幸阵亡。

我通过枪的瞄准器看了看周围,想了想,如果遇到伏击,我将不得不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设法跳出UAZ,UAZ可以被子弹轻易击穿,考虑到手榴弹和RPG的数量,它就会变成一个火药桶。

没开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座小桥,桥边有一条干涸的小溪,长满了高高的芦苇,这是城市的入口,摩天大楼开始出现在我们眼前。我真希望我们不要列队进城,看来我错了,在桥上我们列队并停在原地。这是一个理想的伏击地点,纵队停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两边是高高的芦苇,后面是私人房屋,摩天大楼在前面和左边,右边是工厂。我无法忘记这该死的事情。

我们无装甲的UAZ是攻击的理想目标,我们停在原地已经20分钟了。民用汽车不时开过我们,天快黑了。

这些问题在我脑海中冒出: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受到攻击?如果他们假装投降,诱使我们进入埋伏,会发生什么?

我们停了30分钟,车辆一辆接一辆排列着。结果,最前面的车辆开始尝试在狭窄的道路上掉头,并慢慢向后移动。原来我们错过了右转。一个连在桥的右边就位,另一个连在左边,另外一些被分到另外两个位置,我被分到左边的位置。民用车辆以极快的速度从我们身边驶过,其中一半人用手机拍摄我们,一辆沃尔特斯小巴飞驰而过,我设法看到里面挤满了壮汉。没有人下令封锁道路,一名摩托车手飞过,一只手拿着GoPro相机拍摄我们。

我们占据了圆形防御阵地,在我们面前和河对面,每个方向都有大约15辆用82毫米迫击炮守卫的UAZ车辆,还有Utyos,AGS,Pturi等武器的连队,气氛很紧张。

天色开始迅速变暗,城里开始传出枪声。命令来了,要求挖掘战壕。我们这边好像没有人去,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我们7师的其余部队从不同的方向接近了城市,那里有我们的空降营,每个单位都有自己进攻的方向和守卫的阵地,我们被分配到海

小溪前面有一个小土垒,位置不错,但后面有私人房屋就在我们旁边,我想,如果一个了解地形的敌人想接近和攻击我们,那是很容易的。天黑了,房子里的灯没有打开,肾上腺素开始让我处于轻微的兴奋,也不清楚我们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一如既往,周围没有人知道计划。

从私人住宅后面,一大群平民开始成群结队地接近我们,表达他们对我们的存在明显不满,我们试图礼貌地解释一些事情,人们有些害怕我们,但有些平民并不害怕我们。

晚上11点左右,在路右侧的位置,有东西开始燃烧,10分钟后,我们左侧也开始起火。有人放火烧了我们阵地左右的干芦苇。显然,有人故意这样做,这绝对不是我们人干的。一阵强风吹起,巨大的火燃烧起来,把我们的阵地照得如同白昼,外面的人看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但我们却看不清外面黑暗中的目标。我们开始不安起来,每个人都各就各位,仔细观察四周。当地人停止接近我们。

河里的芦苇火势越烧越大,树木着火了,火越来越大。我站在堤岸旁边,上面躺着几个人,看着河对岸的城市,现在已经被火覆盖了。有人说他在那儿看到人,然后他大声喊道:“我要开枪了!”

我跑到他身边卧倒,躲在堤岸后面,将武器指向下方,凝视着我们面前的黑暗地方。某处有火在燃烧,但还有一些尚未燃起的缝隙。在我们下方的一个地方,我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瞄准它,我开始用最可怕的声音尖叫,就像下面这样:“停下,婊子,我要射爆你的头!举起手来!爬过来!爬上来!”我旁边的战友也在喊类似的命令。

人影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始接近我们,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当他离我足够近时,我起身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猛拉过来,他从斜坡上滚下来,滚到我的脚边,又跑上了斜坡。

我立刻跳起来跑上斜坡,我看到旁边有人挥舞着拳头,准备打他的头,我大喊“别打了!”我跳到他身边,枪托从我手边滑过,哐当一声碰到了他的头上(那一刻我并不为他感到难过,如果他不反抗,我的枪托也不会碰到他)。

孩子开始喊“别打!”他穿着黑色裤子和黑色夹克(他的穿着不适合这么冷的天气),我将他的手锁在背后,开始搜查他。除了打火机和身上明显的柴油味道,没发现别的。我们先是大声威吓,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询问。我们问他为什么放火,是谁让他干的,他都回答说他要回家,并不断重复“别打我”。

顺便说一句,没有人打过他,我当然不能保证我们全军没有打过平民,但我知道的是,没有人嘲笑任何人,更不用说有人被强奸了。我们把他扶起来,把他带到指挥官的UAZ里,那里还有几个穿着便服的人躺在那里,双手被绑着。我回去和其他战友交谈,我确定是这家伙放火烧了芦苇,他当然没有迷路。

往回走,我看到一群男人从私人住宅里走出来,其中一个正在对我们说着脏话,我拿着步枪上来,我们的达吉斯坦军士长,非常有礼貌地向他们解释说,我们对平民没有威胁,试图说服他们回家。

五分钟后,这些人离开了,他们看起来并不友好,我担心他们可能来自乌克兰武装部队,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所以装扮成平民靠近我们的阵地。四周一片漆黑,我们身边的一切都着火了,有时还能听到枪声,已经有几个身着便衣的被拘留者。

很明显,这些火光标记了我们的位置。肾上腺素带来的焦虑和兴奋感并没有消失,目前还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我们对平民的行为有一些愤怒,当然我理解我们是这里不受欢迎的人,但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他们应该远离我们。这就是为什么我对平民的行为感到愤怒。

我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这绝对不是我们的专业,我们不是国民警卫队或者防暴警察,每个军人都知道会和乌克兰武装部队发生交火,但没有人想向平民解释“我们他妈的为什么来这里”,我们自己也想大骂,因为我们直到最后才知道命令。现在进行争论已经太迟了,你已经在战争最前线了,你只能选边站。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天很冷,寒霜开始落下。有人开始轮流睡觉,迫击炮部队都没有睡袋,刮起了大风,吹在身上冷到骨头里。我和一些人一样,绕着阵地进行巡逻,这时候活动起来更暖和一点。有时可以看到远处似乎有人在扔燃烧弹,不让我们阵地的火熄灭。有人告诉我,其中一名被拘留者的手机上发现了一个Telegram群组,人们在其中发布了,有关他们在何时何地看到多少军队的信息、照片和视频。我们在网上被监视着,监视者中有大量的平民。气氛很糟糕,没有什么吃的,我们离开时没有拿睡袋和干粮。

沿着我们部队的阵地巡逻,又听到有人喊他看见沟渠里有人了,还有地方着火了。我跑到河里,那家伙开始大喊“举手!”,看到那个人影,我也开始骂脏话,瞄准那个人影,我知道如果影子开始做错事,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我已经紧张到了极限。那个人影正在向我们爬来,已经近在咫尺,我一看是个女孩,我一把抓住她的后颈,拖着她越过河,她的穿着也不是这个天气的。

这个女孩很害怕,一路叫个不停,把俄语和我听不懂的乌克兰语混在一起。我挽着她的胳膊,仿佛在约会,带她走向指挥官的UAZ,我的朋友立刻上来从另一边挽住她的手臂,慢慢地走着。

我们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她变得歇斯底里,咆哮着说,她在这个燃烧的沟里寻找她的丈夫,但由于害怕我们而躲起来,这显然有些胡说八道。我告诉她,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她迅速拿出手机给我,说随便你拿什么。我一看是智能手机,我让她解锁,她解锁后递给我,我查看即时通信和消息。

几乎所有最近的消息都写着这样的东西:“你在哪里?”、“我在这”、“这里到处都是俄军”、“这里也是俄军”,很多用乌克兰语写的消息,我看不懂,但我没有进一步阅读,我把手机还给她。我们让她平静下来,把她带到指挥部。那时,已经干涸的河流对岸,传来“荣耀归乌克兰”之类的呼喊声,仿佛其中一人在某处射击,距离很远,很难看清,我们没有回击。

天气很冷,我的脚已经快要冻僵了。半小时后,女孩从我们身边走过,向后面的私人住宅的方向走,她说他们放了她,她会回家的。在街道的尽头,大约200米外,有一群男人,他们没有靠近我们,她走到他们身边,他们一起消失在我们阵地后面的十字路口。

我不喜欢指挥官的做法,当我看到指挥官时,我向他表达了这一点。我也不喜欢这一切,很明显,一个头脑正常的女人,不会在军队的阵地下,在黑暗中爬行,尤其是因为那里的一切都在燃烧。她在那里做了什么,只能猜测。

凌晨三点左右,我开始感到头晕,确保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在巡逻后,我躺在一棵靠近一根混凝土管道的树下,这里可以避开刺骨的寒风,旁边躺着一个迫击炮连的年轻人。他浑身发抖,牙齿打战,他说他很冷,我也冻僵了,所以我起身去找个睡袋。每个人都不够,不是每个人都带了睡袋,大部分东西都留在了机场。绕了一圈,没有找到睡袋。大家趁着有机会赶紧睡觉,大概两个人睡,一个人站岗。

一些人发现了一些纸板箱和破布,把他们盖在身上,试图睡觉。我找到了一些油布,但挡不住寒冷。走过距离我们位置十米的私人房屋,我看到其中一栋被遗弃了,看起来不像是住宅。我打开大门,在一片漆黑中走进院子,只见一座老房子和新房子在同一个院子里,可见这是一栋民居楼。我小心翼翼地走到破旧的房子前,里面什么都没有,看着那座新房子,我想要进去,如果有人在那里,那就问他们有没有毯子或任何可以保暖的东西。如果屋子里没有人,那就进去拿点东西保暖吧。

几分钟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想着如果那里有人,尤其是带着孩子,那我这个带着枪的俄军进去,可能吓坏他们,他们周围已经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悄悄地关上了身后的门,拿起我找到的油布回到管道旁,我的年轻同志正试图入睡,他的牙齿在打战。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令人讨厌,我们就像野兽一样,只是在努力生存,我们甚至不需要敌人,狗屎的命令把我们置于这样的条件下,我们不比无家可归的人活得更好。

我听到一些人因为霜冻而绝望地咕哝着说,他现在会打破窗户爬进任何房子,但没有人这样做。我在地上铺了一块油布,我和男孩互相挤着躺着,想办法取暖,我们在上面盖了另一块油布,它不暖和,但可以防风。半睡半醒,半个小时后,更冷了,我们开始走路取暖,但并没有多大帮助,我们冻得睡不着。

和我们一样,几乎所有没带睡袋的人都睡不着。车子熄火了,车里没有暖气,30辆UAZ也不足以容纳200人睡觉。指挥部下令禁止用火,并下令在晚上关闭汽车。尽管这个城市的每个人都已经知道我们在哪里,我们有多少人,而几个小时以前,在阵地的前方,熊熊烈火,照亮了我们的阵地。

凌晨4点左右,我看到指挥官的UAZ启动了,并正在升温,炉子点燃了。那些有工作炉的UAZ效仿他的做法,没有人关心,霜冻和疲劳克服了谨慎。我收集了一些柴火,在水泥管附近的一棵树下生了火,一位军官开始告诉我禁止生火,但我没有在意这样的命令,每个人都开始在火堆周围取暖。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结果,反对的军官也开始烧火给自己取暖。

于是,我们迎来了新一天的黎明。

第七章:占领赫尔松市区,进攻尼古拉耶夫,俄军为什么失败?

3月1日

从早上五点起就没有人睡觉了。营长召集第4连和第5连,决心全力以赴突击进城。迫击炮兵留在原位,必要时以迫击炮火力进行掩护,个别排和司机留在我们身边。

一个小时后,他们回来了,说对面挖了战壕,准备了莫洛托夫酒(不能说那个名字,否则知乎不给过——译者注),乌克兰武装部队准备好了在夜间和我们战斗。如果我们在晚上以纵队进城,那么我们会被莫洛托夫酒击退。他们继续进行侦察工作。

我找到了一个带有炉子的UAZ,上车坐了进去,车里有两个人。我们边交谈边热身。热身后,我开始感到腿疼,提起裤子,我看到膝盖和胫骨上出现了血肿(这是我昨天从干涸的溪流岸边摔下来的后果,当时我将一个纵火犯拉过来),万幸膝盖骨没事。我揉着腿上的肿胀,痛苦地放弃了,现在我想喝一瓶啤酒。累积的疲劳、口渴、饥饿、寒冷和困倦很快提醒我们,普通的平民生活是多么美好,尽管我们平时不珍惜这种普通的平民生活。我想象着我现在会怎么喝一瓶冰镇啤酒,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司机。

他认真地听着,看着我,听了我的故事后,他爬上后座打开后座盖,从那里拿出两罐啤酒,递给我一罐,说他也没有了,但听我的故事,他决定与我分享,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慢慢地喝了下去,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我放松了身体,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美味的啤酒。

又接到了支援四五连的命令,他们又匆匆向城里突击,他们在上次出征后就没有休息,现在他们又进城了。我们只剩下迫击炮连和一个单独的排。我再次想到,我不需要这些射程为3公里的迫击炮,最好是和他们一起进城。城市一片灰色、昏暗,雨雪落在霜冻上。在城里,枪声从我们部队人员进入的方向传来。枪声开始变得密集,并伴随着榴弹炮的爆炸声。

通信电台中开始收到有关交战的信息。几辆猛虎装甲车开到路边,不一会儿就开始向高层建筑的屋顶开火,屋顶上有乌克兰武装部队的狙击手。战斗愈演愈烈,有关我们伤员的消息开始从电台里面传来。我们开始焦虑,我看到有些人非常紧张。

我感到不安,我在这里,战斗就在前面。我不想杀更多的“纳粹分子”,但我感到很尴尬,战友在前面战斗,而我在这里。从城市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来看,我有种部队“完蛋”了的感觉。从城市的其他方向也能听到枪击声,这表示我们的也从城市的其他地方进入。

通信电台里面有人说,现在特种部队的两辆猛虎装甲车,将带着带伤员离开,提前通报信息,以免被自己人攻击。他们驶过我们向机场快速前进。他们开始召集人手,UAZ车需要一名志愿司机和一名Utyos机枪手,去市区救出我们的伤员,并将他们带到机场。司机找到了,我自愿去操控Utyos机枪(尽管我一生中从未使用过Utyos机枪)。寒冷和肾上腺素让我有些紧张,我想至少做点什么,只要不袖手旁观就好。

半小时后,伤员被转移到其他车辆上,根据信息,我们只有两个伤员,考虑到枪声的密集程度和战斗的持续时间,我简直不敢相信。有几次,我们收到了铺设迫击炮的坐标,并准备好与目标交战,但过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反应。侦察兵注意到河边浅滩芦苇丛中的动静,结果他们看到了一个女人。我们在芦苇丛中发现了一个大约50岁的女人,检查了她的包,发现了她的身份证件,她正在从事供水管道的检查工作,枪声响起时,她从河边跑了出来,她的房子在我们的阵地后面。

城市灰蒙蒙的,到处都弥漫着火药味,枪声和爆炸声,不少地方有东西在燃烧,有的地方在冒烟,几乎看不见平民,仿佛这座城市已经死去,雨夹雪更让气氛显得阴森。

午饭后,枪声越来越少。接到命令开始准备上车进入城市。17点左右,我们集合准备动身。

附近停着营长的UAZ爱国者,里面除了他的司机,没有人。我和战友一起进入人满为患的UAZ,炉子在里面不工作,营长司机看到我们有些拥挤,开始挥手,让我们到他的UAZ里面来。我想都没想就跳了出来,坐上了营长的爱国者,这车有暖气,司机觉得很高兴,至少在有事的时候有人可以掩护他。我点了一根烟,把步枪放在窗外,注视着我们经过的一切。坏掉的汽车、商店和房屋,但是和真正战争中的城市相比,它算比较幸运的。

有一次我在某个房子附近停下来,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站在房子旁边,他们在看着我们,我问他是否看到周围有乌克兰军队,那个男人奇怪地笑了笑,转身离开,说他什么都不会说的,然后进了屋子。

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赫尔松海港。天已经黑了,走在我们前面的连队已经占领并驻扎在那里,开始在里面寻找洗漱和睡觉的地方。这里包括一个检查站、一座行政大楼,还有一座带有仓库、更衣室和淋浴间的客人楼。船只停泊在码头。

迫击炮连被分在一楼的一个大办公室。其他部队开始进入港口,包括空降部队的斯塔夫罗波尔团,斯塔夫罗波尔特种部队(前GRU)。我去附近逛了逛。你看过《罗马之劫》这幅画吗?这幅画能说明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筋疲力尽,每个人都开始在建筑物中寻找食物、水、淋浴和睡觉的地方,有人开始携带电脑和他们能找到的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我也不例外,我在一辆破卡车里发现了一顶帽子,我把它拿走了,巴拉克拉法帽太冷了,但即使是我这个年轻时算是个街溜子的人,也对拿走家用电器感到厌恶。

穿过大楼,我发现一间有电视的办公室。几个人坐在那里看新闻,他们在办公室里发现了一瓶香槟。看到冰凉的香槟,我接过酒瓶喝了几口,和他们坐下,开始专心地看新闻。

频道是乌克兰语,有一半的内容不清楚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俄罗斯军队从四面八方推进,敖德萨、哈尔科夫、基辅被占领,他们开始播放被破坏的建筑物和受伤的妇女和儿童的镜头。我为所有死伤者,特别是平民感到难过,但这个消息激发了一些乐观情绪,我们会更快地占领基辅、敖德萨和哈尔科夫,这样所有这些狗屎事情就会更快结束。

离开大楼,我看到营长带着军官,按照规矩,我应该和他打招呼,但他先和我打了招呼,握着我的手,他还递给我一支红色包装的万宝路香烟,我站着抽烟,问了他很多问题。他基本上只是告诉我一切都很好,一切都会很快结束。

我希望一切都快点结束,我去迫击炮连所在的办公室睡觉。

办公室有一间带厨房和冰箱的餐厅。我们像野蛮人一样吃东西,麦片、燕麦片、果酱、蜂蜜、咖啡。

我们把一切东西都翻出来,我们吃了所有能找到的东西。我们不在乎这种野蛮的行为,我们已经到了极限,大多数人在野外住了一个月,没有正常的生活,没有洗澡,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之后我们不准休息,马上被送去参加战争。

大家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洗澡需要排队,大家骂骂咧咧。我对这一切感到厌恶,尽管我明白我是这一切的一部分。指挥部不关心它的部下,那些用汗水、鲜血、健康和生命,执行他们下达的我们到最后才知道的命令的军人。他们不考虑这群人,被带到野外演习,也不考虑他们需要睡觉、吃饭和洗漱。我们在付出很少的代价后,占领了像赫尔松这样的大城市。

尽管我也很想快点洗澡,但我决定还是不和排队洗澡的人发生争吵。在我看来,现在我们将守住这座城市,将来还有机会洗漱。

时间已经是半夜了,我脱下防弹衣(一周来第一次脱下),脱下保暖内衣,把所有东西和武器,放在一张两米长的大桌子上,然后在桌子上躺下。一种幸福的感觉涌上全身,我的整个身体已经很困乏。办公室很好,尤其对我们这群睡在野外的人来说简直太好了。仰面躺在这张桌子上,脑袋枕在制服上,想起自己曾经也在类似的办公室工作过。一瞬间,仿佛我是一个不同的人,仿佛在不同的生活中。现在我像野蛮人一样,躺在我们疯狂翻过的办公室的桌子上,如果不注意偶尔响起的枪声,我感觉就像在五星级酒店。

3月2日

早上五点他们叫醒了我,我和我的朋友不得不去港口的大门守卫,我们到达港口的检查站大门处。很快,大家都醒了,斯塔夫罗波尔空降团的团长要离开,我不想让他通过,因为团长不知道口令……真是胡说八道,口令相互之间不协调。最后我放弃了,让他们通过了。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进入门前的装甲运兵车里,部队没有协调统一。

黎明时分,空降部队的斯塔夫罗波尔同事出发了。我们的也开始收拾装备准备上车。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惊喜。我确信现在我们将不得不守住这座城市,我希望我们留守这座城市,然后我有机会再次洗漱的希望都落空了。我想我至少洗脸刷牙后再走。穿过办公室,很明显,在晚上我们把一切都翻得七零八落。从大楼的另一边出来,我好奇地四处张望,我遇到一些人砸碎了咖啡机,在里面翻找乌克兰货币。

大约中午11点,各连动身前往市区,接到消息称,要与市政府进行接管谈判。迫击炮连和特种部队留在港口进行紧急控制和支援。乌克兰游击队依然还在城里,乌克兰的狙击手在暗处。

我在市政府办公室的窗户上就位,看着迫击炮部队准备好战斗。我在市长办公室里,皮革的家具,超大的房间和一张巨大的桌子,保险箱已经被打开了,办公室也是一个不错的图书馆,大部分书都是俄文的。我们站在不同的窗户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个男人拿着一瓶白兰地和一块巧克力来找我,请我喝一杯,我同意了。他是斯塔夫罗波尔特种部队的人,喝了几口,我很高兴他很理智和清醒,他也不喜欢这些狗屎的事情。他说这个狗屎事情早就发生过,他知道乌克兰武装部队是如何在顿涅茨克附近设防的,不相信我们的军队能迅速突破那里的防御。

他问我为什么穿绿色的迷彩服,我告诉他,我必须自己买它,这样它才能既新又足够大。他给了我一套特种部队的迷彩服和运动鞋,说他还有更多这些东西,他们有比我们更好的军用品,很明显这些是他的东西,它们不是新的——是洗过的,我在那一刻很开心。

总的来说,我很惊讶,我们的普通士兵能够在战争中互相帮助和团结,在那里我们成为兄弟,在平民生活中我们又忘记了这些事情。有多少普通士兵团结在那里,有多少高层指挥官们不在乎我们。

午饭后,几辆UAZ来了,我们像鲱鱼一样挤在那里,带着迫击炮部队开到市中心,我们剩下的人都在那里。我们控制并封锁了市中心,我们一直待在那里直到晚上,还有一个特种部队的小分队。我们和其他人一起占领了城市的中心。和政府的高层官员进行了谈判。

天色开始变暗,我们又像鲱鱼一样,挤在UAZ里,开始离开城市前往赫尔松机场。当我们开车、准备好武器时,我们遇到了当地平民抢劫者,他们在抢劫商店。在城郊,我们的防暴警察坐着装甲运兵车出现了,他们正在检查稀少的民用汽车。在黑暗中,我们回到了机场,我们早早地回到我们挖好的战壕里。在那里我们了解到,当我们离开时,机场遭到炮击,损失惨重。

3月3日

第二天早上,有传言说我们会去袭击尼古拉耶夫,然后再进攻敖德萨,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真的不明白,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吗?

很快,下达了离开的命令。我们团的纵队由UAZ、卡车和BMD组成,向尼古拉耶夫推进,我们的装备已经明显减少。

我们首先沿着高速公路行驶,然后穿过一些田野,结果证明,我们要袭击尼古拉耶夫的机场。午饭后,我们正在穿越田野的纵队开始受到炮火的攻击,纵队停下,附近有爆炸声,我们跳下车,架设迫击炮准备战斗,我们不得不跑过一个沟渠,我们的膝盖都湿了。

我不知道谁给了坐标,我们发射了几发炮弹。几辆UAZ车辆朝那个方向开去,我们停火了,我看到我们旁边的纵队前面有炮火爆炸。救护车先是开到那里,然后又开回来。被击中的UAZ跟在救护车开了回来。我们继续向目标发射了三枚炮弹,纵队还停着,没有其他人给出坐标。

半小时后,队伍继续前进。出现了私人住宅,废弃的乌克兰装备。很明显,最近乌克兰武装部队的防御工事还不错。我们接到命令在它的外围挖战壕,我们正在架设火炮,在一个反坦克排的支援下,前方不远处发生了一场战斗,几乎每个人都到了那里。我们周围是乌克兰武装部队的废弃阵地和装备,装有标枪导弹的箱子和一辆废弃的乌克兰步兵战车。我们旁边有枪声和爆炸声,但在前面,是谁在那和谁战斗,我们不知道。导弹在天上飞过,我们听到了飞机的声音,几枚标枪导弹也飞上了我们的上空。

当天色开始变暗时,我们的UAZ开始从我们身边驶过。我们拦住他们,询问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可以清楚地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进入了一个陷阱,乌克兰武装部队在那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我们的人正在一片混乱中撤退。

谁指挥的这些他妈的狗屎攻势!

天快黑了。我们也接到了往回开的命令,已经开了500米,我们起身,命令传来,每个人都默默地在地上躺下睡觉。我们已经没有力气,我们睡在地上的灌木丛里,天气很冷,晚上换班进行巡逻,谁也不知道我们具体在哪里,有传言说营长被杀了。

3月4日

天一亮,我们开车往回走,没人知道我们在哪里,开了三公里,我们在林带里休息,直升机向前方飞去。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有人想吃东西,有人想睡觉。我看到了医护人员,我问他“营长怎么了,兄弟?”他回答说,“有人受伤了,有人死了。”同样,他也不清楚对我们的炮击是从哪里发射的。有人问躲在一棵树后面的军官:“少校同志,我们该怎么办?”

军官说:“我他妈的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是营长,我只是负责政工的军官!”一切都很清楚,谁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再一次看到了我们的部队撤退回来。一路上我看到向尼古拉耶夫进攻的空降营的伞兵,我看到我的连队坐在撤退回来的UAZ里。

总的说来,大家都乱七八糟地撤回去了。我看到直升机从尼古拉耶夫飞走,后来我得知在那里,我们至少有五架直升机被击落。我们要回去了,但还不清楚情况。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撤退了,但在回来的路上我有这样一种看法,也许他们和尼古拉耶夫官员达成了和平占领的协议了?毕竟在此之前,师长说3月8日大家都会回家庆祝。前几天我在赫尔松港的电视上看到基辅和哈尔科夫被轰炸了,他们的城市被包围了,有传言说,海军陆战队占领了敖德萨。

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无论是在精神错乱下,还是在疲劳下,或者在寻找希望时,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许这就意味着战争的结束,因为在高层他们应该明白,没有人可以在11天不休息的情况下有效地发起进攻。

吃过午饭,回到赫尔松机场,看到那里的部队多了起来,很多各种部队都来到了这里。步兵的穿着奇怪,旧头盔和旧迷彩服,后来证明,他们是从“DPR”动员过来的。我们意识到他们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大多数都在45岁左右,被强行带到这里。现在传闻某个摩步团集体拒绝行动,或许这就是我们没有机会休息的原因吧。拒绝参战者很愤怒。

大家烧起火堆,热了口粮,吃完饭,围着篝火讨论传言,筋疲力尽地退到战壕里睡觉。多亏了这些部队的到来,有一种可以放松一下的感觉。

3月5-7日

早上又有传言说,我们要进攻尼古拉耶夫。晚上,炮兵朝尼古拉耶夫发射炮弹。

我们再次集结,向尼古拉耶夫前进。我们在郊区的田野中前进,在炮火的攻击下,我们改变了位置,直到夜幕降临……

3 月 6 日

新的一天的早晨又开始了,炮火开始向我们袭来。我们再次在不同的地方停下来,再次改变位置,再次遭到了炮火袭击,包括携带集束弹药的格拉多夫。顺便说一句,当时乌克兰大炮的准确性并不太高。

到了晚上,我们在赫尔松和尼古拉耶夫地区边界附近的某个地方,找到了一个营地位置,考虑到我们的人数很少,我们分散在大约20公里的宽度上。

3月7日

我们被派往第6连旁边的位置。到那里待了一晚。当时一个中士说,他的排里没有足够的人,他们在尼古拉耶夫损失了四个人。我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去这个排的连队。不久之后,迫击炮部队也开始遭受损失,损失了一半以上的人员。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过的就是土拨鼠的日子。我们挖掘战壕,住在战壕里。乌克兰武装部队的大炮向我们阵地倾泻炮弹,我们的大炮朝乌克兰武装部队的阵地倾泻炮弹,我们的空天军几乎隐形了。

我们在前线的战壕里坚守阵地,没有洗澡,没有正常吃过饭,没有好好睡过觉。每个人都长满了胡须,脸上和身上都是泥土,制服和贝雷帽开始破烂。

各种传言开始出现,我们没有看到高层指挥官来过。传言不同,许多人拒绝参战;我们将在回家时获得 500 万卢布;我们几乎已经赢了;我们的损失巨大;北约派出士兵参战;美元兑卢布涨到了 150;糖价格上涨三次。

我们除了干粮没有什么可吃的,然后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们,一份干粮必须坚持两天。后来他们说师里已经没有干粮了。

过了一段时间,一些聪明人决定在我们阵地后面设置一个野战厨房,他们在那里找到了我们连队新来的志愿者当厨师。因为这个野战厨房,乌克兰武装部队对我们的炮击增加了。

他们宣布,他们将为消灭乌军或摧毁乌军装备的士兵支付奖励,就像车臣的武装分子过去所做的那样。他们在团里寻找志愿者做厨师,以前的志愿者不想做饭了,他们做的饭菜像狗屎一样,大多数人根本不吃野战厨房的饭菜。

没有一个肩膀上有星(俄罗斯陆军从少尉开始,肩章上有缝在杠上的五角星)的聪明人想到禁止白天移动准备,因此炮击增加了。从无人机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装备要去哪里,然后炮击开始了,因此几乎所有的装备都坏了。结果,他们说我们会补充BMP-1!很快我们就会拥有这些已经60岁的老装备!

没有人给我们带来新制服、鞋子、弹药和保暖衣物。运来的几个盒子叫做人道主义援助,里面装着便宜的袜子、T恤、短裤和肥皂。事实上,只有费奥多西亚的亲戚和军人妻子寄来的包裹送到了我们这里。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包裹并不总是送到了收件人手里。多亏了这些包裹,我们才开始以某种方式“正常”地吃到了糖果、罐头,喝到了茶和咖啡。

乌克兰武装部队试图从不同方向进行反击。虽然来自卡米辛的空降兵和第33步兵师在坚持,但他们失败了。

有人开始向自己四肢开枪,就是为了换取300万卢布的伤残补贴,然后离开这个地狱。在一个检查站,死去的乌克兰人被放在座位上,给他们起名字和抽烟。到了晚上,无人机像我们不存在一样在我们头顶飞过。

由于乌克兰武装部队的炮击,邻村一个女孩的脚后跟被撕裂了,我们的医生帮助了她。由于炮击,附近的一些村庄几乎不复存在。周围的平民对我们的存在越来越仇恨。一些老奶奶送给我们有毒的大饼,一些人被毒死。

几乎每个人都感染了真菌,有人的牙齿掉了,皮肤也剥落了。许多人说,当他们返回时,他们将如何投诉不称职的指挥官和领导人。有些人因为疲劳开始在值班时睡觉。有时我们设法用乌克兰的无线电收听他们的广播,他们称我们为兽人,这只会让我们更加痛苦。

我的腿和背疼得很厉害,但我们接到命令,不得因病疏散任何人。有人开始酗酒,不清楚他们在哪里找到了酒。有传言说我们回去将享受二战老兵的待遇。

俄军大部开始从基辅撤出,称这是为了谈判进行而释放的善意。我马上说这是垃圾,没人会这样带队出去,这意味着损失很大。北方集团军撤离后,我们的压力越来越大,乌克兰武装部队的直升机和飞机开始抵达我们的阵地。我们团一直坚守阵地到最后,也有损失。

每次炮击的时候,我都把头埋在地上,脑海里又浮现出“主啊,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竭尽全力改变这一切!”的念头。我不知道怎么做,但我希望所有对我们军队的混乱和无耻的人负有责任受到惩罚。

我希望战争结束,希望政客们最终达成协议。我只能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幻想成伟大的卫国战争的重演,我幻想整个世界也处于战争状态。

我不怕死,但我不想这么窝囊地死去,如此可笑地献出我的生命是一种耻辱,我为每个因为这狗屎的事情,献出了生命,牺牲了健康的人感到痛心。我们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我很生气,我的父亲为军队服务了一辈子,我现在在同样的部队服役,我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和青年时期,这对我的父亲来说是一种耻辱。之前那个军队现在哪里?你们怎么能毁了我认识的那个传说中的第56空降突击旅!

我很生气,高层官员根本不在乎我们,他们以各种可能的方式证明,我们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人,我们就像耕牛一样。

我很生气,在战争开始之前,他们这些人竭尽全力破坏我们的军队。每次在炮击中,我都不停地说“上帝,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尽一切努力改变这一切。”

即便如此,我还是决定要描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以便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我们的军队现在是什么情况。军队——自满、混乱而无序,而我们都保持沉默,相信5月9日在红场举行的阅兵式,5月9日,当我们感谢结束战争的祖辈时,我们真的相信他们的后代身上继承了这支军队的伟大精神吗?

到 4 月中旬,由于炮击,泥土进入了我的眼睛,戴了将近两个月的护目镜使我的眼睛干燥,进入其中的泥土加剧了这种情况,我得了角膜炎。经过五天的折磨,因为要面临失去一只眼睛的风险,他们还是把我从前线撤离了。

这狗屎的战争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但我对直到现在,人们都在互相攻击,每天只会越来越多地引起相互仇恨的事实感到痛苦,我并不感到宽慰。

俄军为什么失败?

在重述这些事件时,我试图尽可能诚实可靠地传达那里发生的事情,传达我当时的想法和感受,以及我所看到的失去。我重述一遍这些经历,就好像我在向自己忏悔一样。我无意诽谤任何人、美化或隐瞒任何事情。正如我所描述的那样,这就是我经历的这场战争。

回国后,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发现禁止说这是一场战争,是认真的吗?所谓的“特别行动”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抹黑俄罗斯联邦武装部队的法律是针对俄罗斯联邦武装部队的!还有许多其他旨在确保我作为公民不会感觉像奴隶的法律!他们被取消了吗?

我们的政府已经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出路,禁止谈论它,我们只允许对军队歌功颂德,夸大事实。但我坚信,隐藏这一切,我们永远不会让任何事情变得更好。问题必须提出、讨论、解决,不能隐藏,这会恶化当前的事态。这一切,对我来说,比战争还可怕,因为我明白,这个军队的系统会把我嚼烂,然后吐出来,骂我是“叛徒”。

与许多其他人不同,我幸存下来。我的良心告诉我,我必须努力阻止这种疯狂。我不知道这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上帝,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尽一切努力阻止这一切。”这个承诺必须遵守……

正如一首著名的歌曲所说——“站在天堂的另一边,叫做地狱”——我不敢想象这些。

关于我军“失败”的原因,一群经常远离军队的“专家”发声。

我发表一下我的看法:

1、主要原因是我们没有道义上的权利去攻击另一个国家,尤其是我们最亲近的人的国家。

俄罗斯的大多数人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想让自己的看法蒙上不好的事实,乌克兰就像1941年的苏联一样团结了起来。无论现在双方如何互相仇恨。但三十年前,我们是一个国家,来自基辅罗斯的血统,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是同一民族,我们有许多家庭联系的纽带。这就是为什么乌克兰的每个人都讨厌我们。“亲戚”的背叛比“外人”的背叛要痛苦得多。我们被国家边界和我们政府的不同政治观点分开。但是,尽管如此,当一切开始时,我知道很少有人相信乌克兰有纳粹的宣传,而且还想与乌克兰人作战。我们没有仇恨,我们不将乌克兰人民视为敌人。许多俄罗斯人民仍然不认为乌克兰人民是我们的敌人,我通过与周围普通人的交流得出这样的结论。

2、第二个原因,这就是一切的开始,始于一场“特别军事行动”,用大炮、飞机和导弹轰炸乌克兰领土。

如果平民在2月24日从大炮、飞机和导弹的爆炸中醒来,我们期望平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乌克兰人民和我们一样,在 1941年的纳粹的入侵中幸存下来。他们是在与法西斯主义作斗争的祖父的功绩中长大的。他们非常熟悉那些以生命为代价保卫国家的人的英雄故事。 2月24日的我们是什么样子的?谁能想到,经过这样的开端,人民就不会反抗侵略者了?还是我们计划在我们和乌克兰人之间,播下真正的仇恨?

3、第三个原因是我军严重的腐败和混乱,道德败坏和技术落后。

二十年来,这些混蛋进入军事机构,大肆进行贿赂和渎职。许多在军队服役的有思想和理想的人离开了军队,他们意识到与制度作斗争是没有用的。除了真正的军事训练,他们会做其他任何事情。只有与系统建立联系和忠诚度,才能实现职业发展。在现在的军队里,为了不出现问题,即使他们说的完全是一派胡言,也必须默默地照他们说的做。军事机构制度和军官等级结构已经过时。当然,军官会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军校毕业的,我会回答军队等级到底看什么,所以我从军队里面和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因为我五年没有被教导默默跟随任何命令,但从小我就花了很多时间观察军队的一切,我看到,正如全世界现在看到的那样,俄罗斯军队出了问题。军官们仍在学习如何管理义务兵组成的军队,而不是一支由通常比年轻军官年长的合同士兵组成的专业军队。军队中的选拔和常识相去甚远,签合同难,辞职更难。由于许多原因,许多真正有前途和对军事感兴趣的人选择了成为雇佣兵。

合同兵的薪水很低。只是对低收入阶层的人来说这笔工资还算可以。令人惊讶的是,许多男人不想成为合同兵。如果他的薪水不允许他购买,为什么有人会忍不住抢夺笔记本电脑?没有服役过的人怎么能管理一支军队?他们如何知道和理解军人问题和需求?真正有前途和有进取心的合同兵如何才能升职?没门!

一个人必须到军校学习,21岁毕业后到部队成为中尉,从官僚、混乱和屈辱经历的地狱圈子锻炼下来,然后成为连长,然后再次经历这些事情成为副营长,再成为营长,如此反复。因此,大量的军官放弃了这种服役然后离开了。然而,那些登上高位的人却默默地咬着牙坚持着,他们不反对这种制度,因为他们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他不想这些努力被证明是无用的。同时,他们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们保持沉默,这个“系统”才会吞噬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创建强大而友好的军队是不可能的。

我们都梦想着参军,军队什么都做,但就是不做实际的军事训练。这个“系统”不会让最有前途、最强壮、最聪明的人上去,但那些能够适应它的人,会向上爬,爬得越高,身上就越脏。

在我们国家,数以百万的人离开了军队,因为在这个缺乏常识的“系统”中,你要么默默地做,要么离开。军规是为过去的军队制定的,尚未适应现代军队的现实。

我们都在那里讨好上级,不想让军队变得更强大。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我们都保持沉默。我们被禁止讨论和提出这些问题,如果你谈论什么是错的,那么你就是叛徒,结果,我们现在继续陷入我们无所作为的深渊。

现代战争不会让未经训练的步兵获胜。坦克、飞机、舰船和导弹都很棒,但我们需要强大的专业、机动、训练有素的突击步兵。如果没有教育、准备和强大的动力,它就不可能成为专业的军队。

要让军队的素质达到专业的水平,应该有一个反馈的机制,下面提出的问题和需求被听到,并在上面得到解决,而不是假装一切正常。

目前,许多从战争中归来的人,正带着他们的经验离开军队,虽然这是一种消极的经验。因为当他们返回时,他们无法获得所需的付款、治疗并且看到没有人会改变任何事情。

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并非所有人都得到了死者的赔偿。有些士兵被列为失踪者,但没有人关心,有没有目击者说他们看到他死了。

奖项并不总是给那些值得获得的人,也不给那些值得获得的人。在我们团里,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给谁,除非这个士兵战死了。

与此同时,我听说他们签署了一项法令,授予我朱可夫勋章。但与此同时,我不会接受它,我不认为我做了什么好事并且应该获得这枚勋章。动员和毫无准备的士兵不可能在现代战争中获胜。大炮和多管火箭弹的齐射将碾碎这些人。我们的很多装备已经过时或数量不够,新的复杂供应链无法有效运作。很多东西只存在于纸上和报告中。

我们的弹药和制服不舒服且质量差,大多数军事人员购买并更换为美国,欧洲甚至乌克兰型号的事实就证明了这一点。为什么不问问士兵们需要什么?但他不会从上级那里得到真相。

再说一遍,就像1941年一样,我们还没有为现代军事做好准备,因为如果我们现在受到攻击,我们将失去数百万人的生命。为什么历史没有教给我们任何东西?

为什么数百万在军队服役的人知道这件事并保持沉默?!

第八章:你不是人民,只是奴隶,这是我们每个人造成的结果

回来后,正如我在开头所写的那样,他们对我的眼睛进行了治疗,但是没有对其他病情进行治疗,我的腿一瘸一拐,我的背部疼痛。即使经过矫正,我的右眼也看不清楚。我自费到私立医院进行检查,发现腿部和背部疼痛的原因是腰部隐裂疝,颈部疝和三处脊椎突出。脊柱退行性病变、肌肉强直综合征、神经虚弱症综合征,我被诊断出患有复杂的背部疾病。这些疾病在我们军队的医院的通常被认为是健康的,他们不会被治疗。没有人送我去疗养院,尽管有关于军人康复的命令。

我还必须自费支付治疗费用和购买药物。两个月来,我试图在军队接受治疗。我去了检察官办公室,去了指挥部,去了医院,写信给总统。没人关心,没人帮助。没有保险,没有治疗。

我要求调到其他部队。我按照我父亲的命运进入空降部队,实际上是我瞎了眼。我已经知道没有人会解决问题,我的问题只是我自己的问题。和副师长聊了几句,我决定通过VVK程序——因为健康原因离开部队。交出军人证件和医疗证明后,没有人给我安排VVK程序。一个月过去了,最后他们说他们弄丢了我的文件,指挥部说我逃避服役,向检察官办公室提起针对我的刑事起诉,该死的,他们阻止我以VVK程序离开部队。以这样的方式,他们试图将许多士兵送回乌克兰前线。

营政治官,申尼科夫,一个混蛋和酒鬼。在对尼古拉耶夫的攻击未成功时坐在我旁边躲避炮火,当时我们的营长已经死了,对战士的问题“我们该做什么?”慌乱地回答:“我他妈的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是一个营的政治官!”。后来,他在UAZ喝醉了,可能在战斗中受了伤,他这位酒鬼被送回了俄罗斯。而现在,这位从战争中归来的“军官”勇敢地对我的缺勤提起诉讼,为我试图伸张正义的尝试进行报复。我向国防部、军事检察官办公室和总统办公室都写过信。我已经通申请VVK一个多月了,没有检查程序,结果我的文件就被他们弄丢了。医院里医生严重短缺,破败的旧医院走廊里挤满了伤员。

就在昨天,他依然逍遥法外,站在大家面前说他不在乎,给总统写信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现在他绝对相信他可以随心所欲,显然他们已经获得了上级的默许。他们的目标就是为了肩膀上的星星,即使没有训练和装备,也要被人扔进乌克兰。找到一个拒绝回答是否会再去乌克兰的士兵时,他干脆站起来辱骂他,骂他“人渣、垃圾、混蛋”,那个士兵不想再参加这样的战争,他们得到的是羞辱和嘲笑。对于那些不允许这样无法无天的行为继续发生的人,他们只会以任何借口提起诉讼,或者用其他办法整治你。

在战争期间,我不记得军官是如何研究问题和带领士兵的,很多军官喝醉了,坐在普通士兵建造的防御工事里,而普通的合同兵则干了所有的事情。在那里,先生们,军官们,我们需要你是一个像父亲一样的指挥官,在那里我们必须证明自己。而不是在无用的工事、工作的日常服务中。他们的好士兵的标准是点头和服从。那里唯一对普通合同兵有权威的,就是死去的营长。我不想说所有合同兵都好,所有军官都不好。但当大多数军官没有正面评价他的士兵时,这不正常。

军官对合同兵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俯视是不正常的。在我们的历史上,这样的不公,导致了红旗下的士兵和水兵暴动,难道我们的历史上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吗?上帝不想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他们在自己的士兵身上传播军队的腐烂。那些已经参加过战争的人,那些不想回到那里的人,不清楚为谁而死的人,那些知道有很多人死去的人。还有很多伤病士兵没有得到赔偿,没有得到医疗。

没有人会关心你在前线的供给和吃喝,甚至亲友寄给你的包裹也可能被盗。人道主义援助往往无法到达前线,所有的精华都被截留在后方的总部。我本来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但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只是用我们的尸体占领乌克兰,女人们会生出更多的尸体。团里一半的人拒绝继续前往乌克兰,有各种原因退出:伤病、死者。

甚至有些人还没有得到任何报酬。因为根据文件,他们并不在乌克兰,而且给莫斯科的投诉信也没有任何结果。我连里的三个人,在战前服役了八个月,没有军衔!而现在,他们只是简单地将人从平民带到团里,通常是40岁或以上的人,签订3个月的合同,没有任何准备和培训,他们试图缩小人员的缺口。

第56旅已经从传说中的军队,变成了一个民兵团。瓦夏叔叔肯定会惊恐地看到空降部队变成了什么。全国有几十万人在空降部队服役,难道你忘了伞兵在阿富汗和车臣是如何被欺骗的?现在,他们在乌克兰对待我们的方式超过了历史上的一切!我们一直走在战争的前列,但这个腐坏的系统抛出了我们。

为什么人们会有这样的印象:那些高层人士试图通过虐待我们的部队,将他们置于这样的条件下来摧毁他们。我不知道有谁会手足无措并逃跑!我知道那些已经回来不想回去的人。尽管缺乏适当的培训和后勤保障,但我没有看到逃跑者!但现在我真的看到,部队正在被平庸的领导所消灭,在失去了伤员和阵亡者之后,他们干脆将招募普通人进入空降兵部队,并将所有人立即送到前线。最新的传言说,他们将从监狱中招募人员,这完全是狗屎。

难道你不为这个平庸的司令部对空降部队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吗?谁是叛徒?还是指挥部为了事业而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谁相信这场战争能像这样赢得胜利? 他们当初为什么要发动这一切? 真正的敌人在哪里?

府根本不关心那些为了执行他们的计划,而不得不付出生命和健康代价的人。从医院回来,有了手机和网络后,我开始热切地从四面八方吸收信息。我们的联邦消息来源干巴巴地隐瞒真相,他们在吹嘘一些其他的东西。

YouTube上的博主和明星们一直在说,他们为自己是俄罗斯人感到羞耻,为普京的军队感到羞耻。该死的美女们,当我们在那里不明白命令是什么,为什么会死,被炮火覆盖,遭受他们无法想象的境地时,你们却说我们是普京的军队!我们不是普京的军队,我们是俄罗斯的军队,向俄罗斯人民宣誓过的军队。而你,拿着俄罗斯联邦公民的护照,就是俄罗斯人,如果你们不能握紧拳头,和其他人一起去要求废除战争,那你们就全完蛋了。

俄罗斯不是普京的俄罗斯,俄罗斯是俄罗斯人的俄罗斯。俄罗斯联邦军队无法做出决定,有严格的等级制度,所以如果明天有人袭击我们,那么军队不会思考,而是立即采取行动保护你躲在国外的讨厌的小屁股。

你说你为我们感到羞耻?我们为你感到羞耻吗?当我们死去、伤残和受苦时,你在哪里?在哪里?你害怕失去自己的舒适生活,不敢去行政大楼说:“不要战争!”害怕受到处罚。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即使是许多在集会上围追堵截的防暴警察也拒绝去乌克兰,以免妇女和老人当着他们的面喊“占领者”,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不想参战。没有战争,正是这些坚定的话语可以阻止任何事情。你坐在舒适的家里或国外,抱怨说你为我们“普京的军队”感到羞耻。撕掉你的护照,你不敢称自己为俄罗斯人,永远不会,你不会这么干!在西方,也不需要像你这样的公民。

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那就读一读西方社会是如何以他们的鲜血为代价建立民主的,美国公民是如何为获得这个地位而牺牲的。为了获得这个地位,他们为了独立和公民身份而与英国抗争!美国公民如何阻止了越南战争!你做了什么?你逃了!向全世界宣布军队不是你的!你为你的国家感到耻辱!你对因为你的不作为和懦弱而成为国王的总统感到羞愧!你是平民!你不配成为公民!

我为你感到羞耻,为只考虑自己屁股的平庸指挥部感到羞耻,为只考虑自己而忘记人民的政府感到羞耻,为与现实脱节的总统感到羞耻。一个持有俄罗斯联邦护照的公民,但你藏了起来,除了抱怨之外别无他法,你是奴隶和腐败制度的产物,撕掉你的护照,或者去成为公民,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做任何事情,那么请不要羞辱这个长期受苦的国家,你是寄生虫,仅此而已。

大多数军人不想杀人,更不想要战争,但我们受法律约束,在战友面前心怀愧疚,没有人想成为懦夫,我们不能放弃我们的武器逃跑,被一种爱国主义的情感束缚着,通过这种情感我们被宣传利用。

回到俄罗斯后,我在一种奇怪的感觉中挣扎,我反对战争,我为乌克兰人民感到难过,我回来了。因为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当你知道你随时都会死去的时候,最真实的生命才会出现在你面前,只有在那一刻你才会明白什么是生命,这个世界是多么美丽。这些感受夹杂着我幸存下来而别人牺牲自己的事实,尤其是当你回来时,你的指挥官想用一切可能的方式破坏你的生活。我们都成了复仇、爱国、金钱、债务、事业、对国家的恐惧等诸多因素的人质。

我认为我们的行动太越过底线了,我们没有吞并“DPR”和”LPR,我们发动了一场可怕的战争,一场城市被摧毁的战争,一场儿童、妇女和老人死亡的战争。我相信乌克兰人也在这些事情上犯错了,他们的“疯狗”没有停止他们的大叫,他们大喊他们已经与俄罗斯交战了八年。我们也同样成功,我们的宣传大喊:我们正在与北约交战。当他们没有让那些要在战败的莫斯科红场上进行武装游行的人闭嘴的时候。你们打倒俄罗斯了吗?

尽管俄罗斯军队向全世界展示了它的所有缺陷和混乱,但乌克兰正在陷入地狱,乌克兰武装部队的损失不亚于俄罗斯联邦武装部队,在我们有许多亲戚的国家,两国军队和平民都在死亡。我们的“疯狗”们抓住了这种情绪,把所有人都卷入了战争,现在我们都陷入了疯狂。

我们,两个兄弟的民族,斯拉夫人正在摧毁斯拉夫人,我们像疯子一样互相憎恨。我们战胜过法西斯的两国人民,我们自己变成了对方的法西斯,而大多数人却默默地看着。

当然,这大部分的责任都归咎于俄罗斯,因为我们是先发起进攻的,但我们不能忘记乌克兰有多少口号,直接侮辱俄罗斯人,称俄罗斯人为二等人。整个YouTube上充斥着来自乌克兰的视频,据“证据”表明,俄罗斯是一个拥有二等人的国家。滚蛋!而各式各样的恶魔只乐于看我们如何互相残杀。无论对任何人来说它看起来多么疯狂,但只有一种方法——阻止它。

我们两国都是东正教国家,我们都必须开始互相原谅,每天的报复和仇恨只会加剧局势。几千年的历史告诉人们,战争是没有意义的,但我们却不理解它。如果我们不能像国家一样互相联系,我们就会互相残杀。

来自乌克兰的狂热分子,正在大喊他们将如何占领克里姆林宫,在他们解放乌克兰后他们不会止步于此,没有意识到这会加剧局势,这样的口号甚至会让那些反对乌克兰战争的人进一步的思考。

乌克兰人嘲笑并切断我们士兵的生殖器,我们用炮弹炸毁城市、杀死妇女和儿童,双方的宣传只会火上浇油,公开号召我们消灭对方……这太可怕了,醒醒,我们是人,我们是东正教国家,我们没有区别,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像狗一样被扔进了竞技场。当我们感到流血和牺牲时,我们无法停止!

该死的基督教会都在哪里!无论你对被冒犯的信徒说什么,那些突然忘记了先知们的戒律的信徒们在哪里!我们违反了其中最重要的教规,我们互相憎恨,互相灭绝!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把它作为一个整体。我们怎么能相信教会呢?它祝福我们彼此毁灭。

如果人们不开始谈论这个问题,谈到核武器,我不会感到惊讶。一切都掌握在我们的人民手中,而不是政府手中。政府是人民的代表,在人民向政府明确表示没有人想要战争之前,这种相互灭绝的行为将继续下去。

我在街上遇到过大量反对战争的普通人,也有少数人说我们可能别无选择,但我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说他们想去杀人。彼此之间的灭绝行为怎么会继续下去呢?上帝不允许我呼吁上街游行甚至和政府对抗,这只会导致更多的流血事件。现在是我们必须说实话的时候了,事实是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大多数人都不想互相残杀。而只要这个大多数人保持沉默,就会有更多人被拖入战争。

随着这种疯狂的持续下去,死亡和仇恨只会越来越多,双方的仇恨每天都在增加。

很多人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这就是为什么没有在战争中牺牲的人无权做出启动战争的决定,启动这个难以阻止的机制。这是什么道德权利?谁有权对战争做出决定?在这场战争中,成千上万你的公民和其他国家的公民必须死亡?

我没有在战壕里看到斯卡别耶娃、索洛维约夫、基谢廖夫、罗戈津、拉夫罗夫、梅德韦杰夫的孩子,我经常听到他们要求杀戮的呼声。哪个杜马议员的儿子在乌克兰打仗?他们的孩子比工农的孩子更有才华、更聪明吗?或者父母不希望他们像我们这样的命运,当时很多人去那里是因为至少有一些挣钱的机会。

他们只愿意叫嚣着要把那些工人和农民的孩子送去送死。

在我国,人口老龄化不断提高。周围有很多老人和病人,我们发动了一场战争,相信宣传的年轻健康的人正在乌克兰死去。

他们能做的,就是送自己的孩子和情妇到西方学习和生活!在那里获得公民身份,并在那里享受真正的正义!他们想要他们拥有的一切!但是他们没有能力在俄罗斯创造这样的东西,他们所做的只是掠夺和抢劫这个国家,只想着他们自己!所有这些改革和举措都只是为了让那些掌握预算的人致富。

我为那些用荣誉和良心换取养老金、勋章和奖励的军官和指挥部感到羞耻!

感谢上帝,我当年没有去军事学院,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从2000年开始,他们在那里收受贿赂的时间有多长,而这就是我们现在的这一代军官!

很少有指挥官能够带领他们的士兵进攻并领导他们!你们当中有多少人能够用自己来掩护你的战士,而这正是每个士兵都会拯救你的原因!你去服役不是为了做文书工作,也不是为了拍指挥官的马屁!你们每个人都是人们应该追随的指挥官!

我永远不会忘记某天晚上集合的情形,指挥官开始谈论某个地方的某个变态强奸了一个老奶奶,他还说我们中的任何怪胎都会这样做,这是在说什么?!是的,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受过教育,并且不健全的家庭,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有权利对你的合同兵说三道四,你在安全的情况下把他们送上战场,同时领取高额的薪水和奖励!

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在军事学院教你什么?没有教过苏沃洛夫的遗嘱吗?在大多数情况下,你没有建立集体感,而是遵循“分而治之”的规则,摧毁了集体。

我为从乡村到首都的任何一级政府感到羞耻!我为伪造选举感到羞耻!

我为那些破坏医疗保健并且只寻求利润的医生感到羞耻!

我为警察死于腐败而感到羞耻!当真正需要警察的帮助和保护时,往往得不到保护。而且我毫不怀疑,大多数人去警察局是为了寻求保护。

为什么我们的法院成为不公正的缩影?我不敢相信法官去那里只是为了牟利,而不是为了司法。

我不敢相信在检察官办公室工作的人不想成为公民的法律堡垒。

为什么我们在杜马中没有人民的代表?!

我为我们的人民感到羞耻,他们把自己与这一切隔开,希望它不会影响他们。你没有意识到这将影响到每一个人!你没有意识到它会影响到每个人!每年他们都把我们变成奴隶。你不愿意,他们就强迫你,你不同意,就强迫你同意,如果你不喜欢这些,他们就把你关进监狱。

我为自己感到羞耻,因为我不能也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一切!

但国家最可怕、最重要的机构是军队!没有一个国家没有军队!军队就是国家!军队就是人民的脸!军队是那些必须以生命为代价保卫国家边界以防受到威胁的人!我们谁都不想成为入侵者,我们不是在这样的理想中长大的,我们都想成为捍卫者,我们在祖先击败来到我们这里的法西斯者的荣耀中长大,现在我们变成了侵略者!

最糟糕的是军队的崩溃,这正是很久以前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如果父母不想送孩子去当兵,那一切都已经很糟糕了。大多数在这个系统中拥有力和金钱的人,不会把孩子送到军队,因为他们意识到那里的一切都很糟糕。

索洛维约夫、西蒙尼和其他人会尖叫到最后,只要有报酬就将所有人送入战争,但他们却将孩子送到了腐朽的西方。即使多年后我们可以占领整个乌克兰,但我们到底为什么需要它,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的土地不够吗?为此,我们需要消灭数百万俄罗斯人、乌克兰人?以后我们的国家会变得多么贫穷。

好吧,你们这些人,醒醒吧。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切都颠倒了,我们是如何悄悄地走到这一步的。

当我们的军队完全被削弱的时候,你认为那些民兵,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能够对抗已经攻击我们的中国、美国或欧盟的现代军队吗?不,在我们用自己的冷漠进一步削弱自己的军队后,别人的军队会来找我们,没有人会用干草叉和步枪打一场现代战争。

多年后,当我们的人民因战争和贫困而筋疲力尽时,当我们再次感受到战争有多可怕时,当我们将挨饿时,当国家雇员因为国家破产而停止领取工资时,大家就会明白,但一切都无法改变。俄罗斯自己会土崩瓦解,然后西方的好叔叔会来,他们吓坏了孩子,他们会伸出援助之手来换取土地和资源。当憔悴的人民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当他们无法训练军队的时候,这个国家会忘记他们的帝国野心,会同意任何条件。历史上没有帝国,所有的帝国迟早都会瓦解。

现在我们正走在拜占庭的道路上……

我们不需要一个帝国,我们都需要一个正常、自由、公平、现代的国家。在这里你可以生活、发展、工作和爱。

我相信上帝,但我在我们的教会中看不到上帝,它忘记了“不可杀人”的主要诫命,并祝福我们杀死我们的东正教兄弟。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在我的理解、教养、良心和内心中,只有当我挽救自己的生命、他人的生命或保护我的土地免受入侵者的侵害时,才有理由杀人。

你们他妈的到底为什么把我送到乌克兰?为什么他妈的在我失去健康并想退出后,你们想把我关进监狱,并剥夺我的所有权利,这些权利是由兵役保障规定的?为了什么?因为我没有看到乌克兰战争的意义?因为我已经没有健康的身体来执行这些疯狂的命令?因为我试图通过在总统和国防部的网站上投诉来寻求正义,所有的指挥部都在忙着把尽可能多的人送上战场?他们的整个目标就是在肩膀上多一颗星。一个多月过去了,我还没有依法得到答复!

一位空降兵上校,我父亲的前朋友,告诉我:“帕夏,我是这个系统中的一粒沙子,而你是一粒尘埃。”让我成为一粒尘埃,在“美丽”的俄罗斯监狱中腐烂,但我不会沉默!我的良知和我的整个人都在说,我鄙视这个破碎的系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所做的是正确的!他们试图陷害我,说我这个在俄罗斯军队功绩和祖辈荣光中长大的人是叛徒!我多次想为国效力,即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而现在他们想陷害我,说我没有理解上级的想法和政策,不想在军队中服役,看不到这场战争的意义,这就是犯罪!

他们骗我去打一场杀人的战争,现在他们肯定要把我关起来!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写下这个疯人院里积累在我灵魂里的一切!对我来说,教会里没有神!他在我里面,以我的良心的形式出现,我的良心说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献给那些在思想上和精神上,准备为祖国献出生命的人的无价材料,并对其进行改造!

有多少人已经献出了生命?为了什么?如此平庸地激怒了这么多能够牺牲自己的男人!多年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教育体制内的奴隶! 从伟大的、受过教育的人民中,从世界上富有的、受尊敬的国家中,他们把他们变成了群居的、没有胆量的奴隶!这就是他们干的事情:掠夺、分裂和愚弄伟大的人民!

在我看来,这个政府要么是完全的失败者,要么是西方的代理人,他们的目标是摧毁这个国家。我最喜欢的书是《静静的顿河》,尽管我不想重复这个故事,但高层的人正在做一切事情来重复它。周围的人大多对发生的事情不满,但所有人都被吓倒了,所有人都背着手,闭上了嘴。这是命运的意志,他们发现自己处于系统中。我们的情报机构呢?毕竟,同样的人去了那里,我们都和他们一起长大,并在相同的价值观下长大。为什么所有对某事不满,提出国家充斥着不公正的话题的人,都被宣布为西方的代理人和人民的敌人!?

有一次,对于一般的发展,我读了《博伽梵歌》,我所看到的只是争斗时预测现在我们周围有什么。伟大的国家深陷谎言、欺骗、盗窃和价值替代的泥潭里。土地空荡荡、生态被破坏、经济崩溃,人民陷入贫困,而财富属于不择手段的腐败分子。

一个胜利者的国家已经成为世界上的入侵者和发动侵略的国家!显然,现在是人们为他们的不作为和冷漠的后果负责的时候了。国家的所有部门都退化了!国防、卫生、教育、司法、农业、制造业、工业、航天、军工联合体、体育、文化,他们贬低公民的地位,让移民充斥这个国家。这一切不是在网上告诉我的,这是我每天和到处看到的。

执政者自己没有服过兵役,不明白为了国家准备放弃生命和健康,拿着微薄的工资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明白只活到30岁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明白在每月靠3万~5万卢布生活意味着什么,唯一促使你的是爱国主义,它已经不在这里,而是在战争中。

你会想起你的祖先,他们为我们生活在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粉碎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入侵者——鞑靼蒙古人、拿破仑的法国或希特勒的德国,伟大的祖先以自己的鲜血为代价,给了我们世界上最多自然资源的发展机会。

不久前,我们被认为是世界上受教育程度最高,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和世界上最伟大文化的国家之一,为什么我国的退伍军人在贫困中死去?为什么我们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开始嘲笑我们,讨厌我们?为什么我们在各个领域都堕落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我们现在带着武器在乌克兰,因为我们的根源来自基辅?我们的祖先一千年前来到那里,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国家!就像成千上万的人可能在阿富汗、车臣、达吉斯坦、南斯拉夫、卡拉巴赫、格鲁吉亚、叙利亚和其他许多地区所做的那样。当我们离开时,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将不会记得我们,没有人准备为国家付出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他的生命和健康。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命令要去那里或夺取一些东西,我们在茫茫人海中,不知在做什么,而你却在YouTube上录制视频,说你为自己是俄罗斯人而感到羞耻,而你,很可能并不想去当兵,却在和俄罗斯人交谈。

生活在一个伟大的国家,说着最丰富的语言,你没有勇气在你的城市的街道上抗议,而是逃离这个国家,或者在互联网上匿名写下你为自己是俄罗斯人而感到羞耻,或者“荣耀属于乌克兰”、“死亡属于普京的军队”。普京的军队是俄罗斯联邦的军队,如果你有俄罗斯联邦公民的护照,那么这就是你的军队,如果你不满意,那就说出来,要求它撤出乌克兰。而你说你没有时间,你对政治不感兴趣,这在公民俄罗斯联邦的默许下,与现实完全脱节。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像我这样的人一直在准备死亡,担心俄罗斯的一切都应该是好的,许多人已经死亡或残废,担心和不了解俄罗斯发生了什么,我的房子和我的亲人是否安全。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军队中的大多数人,他们对那里发生的事情不满意,他们对政府和他们的指挥不满意,他们对普京和他的政策不满意,他们对国防部长不满意。没有在军队服役的人是不会理解这一点的,就像你一样。我等待你,至少有一些行动。对于我来说,作为一名士兵,我应该因为写这篇文章而面临7到无期的徒刑,并有可能死在我批评的军队“叛徒”手中。

我不知道如何接触到数百万持有俄罗斯护照的生物体。我们要为所发生的一切负责,是的,是我们自己。

我们都要为俄罗斯和乌克兰公民的死亡负责,不是吗?俄罗斯的公民?你有没有说在选举中没有什么取决于你?你没有去投票,是吗?你贿赂警察了吗?你买了大学的文凭吗?你知道,所有的国家机构,比如警察、法院、医疗、教育,在这个国家都已经腐烂了,而军队是国家最重要、最复杂的机构,没有自己的军队,陌生人会出现在国内。我们所有人,百万公民,这些年我们国家崩溃的时候,都冷漠地看着,但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那还不如从窗户跳下去。

在我看来,那些对自己的国家和政治不感兴趣的人应该被剥夺选举权。这个国家到处都是对它一无所知的人,没有历史和地理常识。不参与政治活动的人,没有给国家带来任何好处的人,同时却不想做任何事情的人,因为漠不关心导致了这一切。

但这样的“公民”也常常喜欢谈论“政治”,复读“俄罗斯再一次伟大”(你怎么不复读,你为什么还不上前线?)的官方宣传,或是“纳瓦尔尼这个基佬,我肯定他是西方的代理人”,(我才不管他是谁的代理人呢)你已经知道他揭露了很多官员腐败的信息,从国家和人民手中偷走了一切。你不是要求国家进行透明的调查,并对其进行惩处或进行公开辩论,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不想作为我们国家的公民,我看到我们的举止和生活都像平民一样。

难怪会有没有原则的人,篡夺了国家的权力,并将自己置于无可置疑的地位。因为平民不愿意做决定和承担风险,他们的意见也不被征求。就像农奴制一样。

所有这些人群不能团结在一个以上的问题上。这么多不同的人持有俄罗斯联邦公民的护照,根本不可能为了共同利益将他们团结在一个以上的倡议中。有人大喊他们为做俄罗斯人感到羞耻,并在舒适和温暖中向全世界抱怨,做俄罗斯人是不是很丢脸?所以吓坏了!对战争感到尴尬?所以去寻求结束战争的力量吧!你向全世界发牢骚让所有人蒙羞,你是俄罗斯联邦的公民,你有你的立场的权利,你有权表达你的观点,但在表达观点之前,至少阅读维基百科关于您要谈论的主题的文章!

其他人大喊我们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全世界都想摧毁我们,但同时他们不想为它做任何事情,他们不想成为他们国家的公民,他们不想为了影响里面的政治,他们什么都不想要,他们把“Z”粘在他们进口汽车的玻璃上。

你决定你为胜利做出贡献了吗?准备好跑到最前面,怪胎,在那之前,记住我们的祖先说过的话,他们不仅“为了胜利”举杯,而且还举杯说“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之类的话。

或者你是否忘记了车臣和阿富汗的战士说战争很可怕,请给我看至少一个人在战后保持清醒并说他想要更多战争的例子!他们回到那里是为了赚钱,或者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安全感到羞耻,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则受到爱国主义、友情和责任感的影响。但爱国主义是否在于准备摧毁邻国,而不在于热爱自己的国家?为什么爱国家就是要爱政府?

但国内大多数人都有一个狡猾的等待立场,“我不知道他妈的发生了什么”,他们对一切都不满意,明白事情越来越糟,但他们什么都不做,习惯于看别人先做,他们坐下来看谁赢,谁赢就加入谁!

“以俄罗斯人为耻的白痴”或“对汽车玻璃上的字母Z发疯”的人,他们将加入那些会赢的人。通常这些“公民”争辩说,没有什么事情取决于他们,或者“我有家庭,有孩子”,“你还有孩子”!我根本不理解你,你想让孩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吗?超现实主义的国家?!你希望他们有怎样的未来?这个国家每年都在越来越快地跌落到这个世界的底部!

在我的生活中,有多少次从不同的人那里听到我们军队的伟大,他们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但当我试图向他们解释一些东西时,我听到的只是宣传中的陈词滥调,他们甚至无法想到我们的军队正在经历崩溃的事实,他们不能也不想听到任何引起争论的事实。

还有一类人更危险,就是这支军队里的人。他们从内部看到了整个混乱,对自己和周围的所有人撒谎,说一切都还不错。他们的目的不同,马上要退休了,肩上有几颗星。为了这点些,他一辈子都在下地狱,忍受了这么多年的一切,只为在这个腐朽的体系中为自己捞好处。

现在所有这些人都看到了,当他们把舌头塞进屁股里的时候,军队被摧毁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它连乌克兰军队都无法应付。我们讨论中的美国或中国是什么样子的?我军的崩溃使外国军队的到来更近了,问问乌克兰人,他们有多喜欢外国军队的存在?那些“以俄罗斯为耻”的人,那些“复读机”一样的人,外国军队在我们国家的存在不会让这些人喜欢的,你会立即后悔你的不作为的犯罪,但这将为时已晚。

多年来,我已经厌倦了看着在我的国家加强封锁,我只是不关心了。把我关在监狱里一辈子,我不想看到这一切。

我不是奴隶!我不是懦夫!我是爱国者!对不起,这就是我的命运!我为乌克兰人感到难过,为我的兄弟们感到难过!但更重要的是,我为被利用的俄罗斯人民,伟大的苏联人民感到难过,他们的人民被别人利用,但更没有原则,毁了世界上最大、最伟大的国家!我的曾祖父为这个国家而战,却被剥夺了财产,流放到了西伯利亚!父亲早早离开,把自己的健康奉献给了这个国家,换来的却是他无法得到正常的医疗!我和其他许多从乌克兰战争中回来的人一样,无法获得正常的医疗服务,不得不自费接受治疗和购买药品。在这个国家还有谁相信正义和保障?

我明白,我的名字将被这个系统找出来,我将被永远关在边远地区的监狱。我不是懦夫,从来都不是。我对我国正在发生的事情不满。如果我从战争中回来,没有权利说:“不要战争!”那谁有呢?没有人?这不是农奴制回归俄罗斯的标志吗?

我是在俄罗斯人民战胜侵略者的功绩中长大的!我不是被我的父母、不是在军校、不是在研究所、不是在军队里教我成为侵略者的!我们俄罗斯人,不是儿童、妇女和老人的杀手!他们正试图从我们身上制造出某种ISIS。大多数现在处于战争状态的人是被欺骗、勒索或蹦起来拖到那里的。

这个系统安排了一切,使许多军事人员不能因为抵押贷款、即将到来的养老金或微不足道的经济需求而离开。有人不想当懦夫,但几乎没有人用思想去战斗。大多数人不想要战争,也不是相信那里有纳粹杀死所有人的白痴。

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有同样的人,就像你一样,想要和平,想要回家和亲友团聚。他们不想像乌克兰士兵那样死去,也不想像我们一样杀死所有人。我个人不知道我们部队有虐待或强奸乌克兰妇女的罪行,当然,我不能代表整个军队。

这是我知道的一个案例,我团的一个人,乌克兰的所有媒体指责他的妻子允许他强奸乌克兰妇女。他愚蠢地从前线打电话给他的妻子,结果他的谈话被记录下来,剪辑后,他们看起来像是她允许他强奸乌克兰妇女,他们一起笑了起来。这是一个谎言,这家伙几乎总是在我面前,我们所在的地方没有女性存在。

他在哪里强奸了她们?他强奸了谁?在哪里?在战壕里?在赫尔松?在袭击期间几乎没有人的街道上?无论我们在哪里,几乎没有平民,而且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尽可能地绕过我们。即使有人要强奸某人,我毫不怀疑他的同志会亲自开枪打他的腿。这是一个公然的谎言,这个特殊的案例,颠倒过来,对谈话进行了有效的剪辑。我们双方的媒体只是为了让我们尽可能暴力的互相残杀而撒谎,而我们像傻瓜一样相信一切,享受更多像粉丝一样扔给我们点赞的垃圾。

我再说一遍,当然,我不能为整个军队担保。就像克兰武装部队中没有一个足够的人可以为他们的整个军队作担保一样。有没有人怀疑乌克兰武装部队中,也有人认为自己不是在抢劫,认为这是他们的战利品?

最糟糕的是,孩子们在大炮、飞机和导弹的炮火下死去!我们的斯拉夫孩子!我们斯拉夫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之少!

但是你真的相信邪恶的俄罗斯士兵故意用枪瞄准他们吗?给了他坐标,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开枪,他被告知那里有敌人,当然这不是借口,但不应该把所有的俄罗斯士兵都当做掠夺者和杀人犯。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主要敌人是宣传,它只会加剧人们的仇恨。

我不想为任何人辩解,但如果我们不明白,如果我们斯拉夫人不冷静下来,清醒一点,我们的疯狂与眼中的仇恨,是由关于摧毁对方的疯狂宣传造成的,如果我们斯拉夫人不冷静下来,从仇恨中清醒过来,我们将不存在,乌克兰和俄罗斯都不会存在。

仇恨和谋杀会摧毁我们,我们必须互相帮助。

我在乌克兰打过仗,如果我没有权利对战争说不,那谁有权发动战争?我不能把我们的军队带回家,但我可以讲述我参加这场战争的经历和想法,并鼓励同胞们爱护自己的国家,这个国家本身就有很多问题。

是谁在支持政府参战的决定,和支持军队来执行这个狗屁决定之间做了平衡?尽管对我不公平,但我仍然热爱我的军队,不会忘记我的战友们的死,他们通常是年轻人,那些准备为国家牺牲的人。

我甚至可以为一个与现实脱节的政府找借口,因为人民害怕,不想表达自己的立场和影响政治。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我们都是罪魁祸首,但我们需要得出结论,我们需要开始纠正我们的错误和罪恶。

俄罗斯灵魂的宽度在哪里?我们的高贵和精神在哪里?我不敢相信我们又变成了农奴,但为了自由,我们的祖先却流了这么多自己的血。它可能不会改变任何东西,但我不会参与这种疯狂的战争行为。

从道理上讲,如果乌克兰进攻我们,我们的防御会更容易,但事实是我们去了那里,乌克兰没有进攻我们。

我觉得非常可疑的是,军队已经被系统地摧毁,我们通过电视说服民众,尽管数百万以前服役的人知道并看到军队正在崩溃。同时,我们被告知,我们的主要敌人是北约和乌克兰。而结果是,他们通过摧毁军队来发动一场真正的战争。

我意识到这一和平的姿态将使我付出沉重的代价,但我不能 不能让我的良知闭嘴。当然,一个“公平”的法庭会给我判处无期徒刑,他们会告诉我,我是被收买的人,我是西方的代理人,但我不能再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我对乌克兰的战争并不害怕,我对无法改变任何事情的事实感到无限的悲痛。

但是出于一些原因,我很害怕在我的国家发表这篇文章,表达我的想法。因为在这里你不能再说出真相和你的想法,你不能在这里捍卫你的合法权利,你只能去为了从未成形的目标而战死,或者为了国家的幸福未来而生存,这个国家出于某些原因,离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没有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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