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代很多人想當先知,不過說真的,講對了又怎樣,是會有錢拿嗎,還是老婆就不跟你吵架,老闆薪水會加倍?
我們作戰略研究的,基本上看事情跟一般人沒兩樣,都是看一個趨勢,想知道這概念是什麼,可以去問問作股票的。趨勢沒有什麼,無外乎三種,一種套模型,一種看線型,另一種看危機。
用講的太麻煩,下面作圖比較容易理解,所有圖都是筆者用小畫家隨便畫的,知道概念是什麼就好
事出必有因,通常事情會出現,絕對不會是突然冒出的(隕石撞地球那種例外),而是出乎意料,不管是你自己沒預料到,還是資訊收集太少不知道,總之就是沒想到。我們大致上可以把A叫做常態大事件,B稱之為常態小事件,C稱之為危機。A通常指的是戰爭或是金融海嘯之類,B說的是邊境衝突或是一家銀行倒閉等等,C就像是911這種恐怖攻擊,突然的就把態勢拉高。
所以,某一件事情發生到被解決,眾人回到日常的平穩,往往都需要數個月到數年以上,很少幾天內搞定。你會覺得事情已經解決,那是因為新聞沒報,加上你不在那個相關行業中,政府為了穩定社會作了很多措施,讓你「歲月靜好」。
任何趨勢都有上升期、高原期(尖峰)、下降期三個狀態。用軍事上的例子來說,第一次波灣戰爭起源自伊拉克進攻科威特,伊拉克是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用任意門把軍隊送進科威特嗎?當然不是。攻勢發動前幾個月,全世界都知道伊拉克在備戰,把大批部隊集結到邊境上,對科威特文攻武嚇。這段期間就是所謂的上升期。
高原期或稱之為尖峰在哪時候出現?在伊拉克攻佔科威特時成立,危機瞬間飆高,隔天油價就指數上升,全世界都成立危機小組。為何會如此?不是事前大家都知道嗎?
因為,多數人都預期,海珊只是照例嚇嚇科威特,畢竟過去多次紀錄,都只是在勒索,反正最後西方世界都會干預。所以大家就是照著歷史經驗,去預估個種物價的波動,計算可能出現的狀況等等。只不過沒想到真打下去,所以狀況就改變了。
所以這就是高峰?伊拉克是想這樣,然後讓大家接受這個事實,把態勢進入下降期,過幾個月後生活恢復正常,就沒人記得科威特這個小地方。但顯然周邊國家不是這樣想,沙烏地覺得伊拉克會順便南下侵略,西方各國根本不買帳,所以狀況不但沒有進入下降期,反而尖峰拉長變成高原。
一旦進入這個狀況,就會變成下圖,最後的結果大家都知道
伊拉克想要走紅線,但狀況卻是走綠線,直到多國聯軍發起反擊,將伊拉克逐出科威特,事後多年都維持相當高的警戒強度,拉起對伊拉克的封鎖線。
好了,這只是解釋,筆者想說的是,趨勢事後解讀我們都會,重點在哪?重點在下圖。
我們把第一張圖放大來看,各位有沒有發現,三種上升趨勢的初期,灰色箭頭所指的地方,好像差沒很多?
是的,多數人都分辨不出,連專家都不見得知道。因為在這階段最需要的是資訊,你要夠多的資訊,才能放大又放大,確認這個趨勢到底是A、B、C哪一條。絕大多數人都是看新聞跟媒體,所以往往錯過這階段,新聞會出現都是事後,也就是說你以為現在還在第一階段,說不定已經進展到下一階段,或下下一階段去。
在任何一個趨勢的初期,變數都很多,誤差也很大。我們長期有在追蹤的,都會漏掉很多資訊,更不要提平常沒在看的,在此時提出任何預測,比較像是基於信仰,而不是正確的判斷,只不過信仰是否正確?這可難說喔,像台灣這次遇到武漢病毒的防疫問題,打一開始的作為,我們是基於科學還是信仰?坦白說一半一半,若今天不是DPP當選,換韓導上台保證比義大利還慘。
為何?因為DPP的主事官員,甚至基層的支持者,對中國的不信任已經與信仰無異,雖說中國的說謊紀錄已經多到可以用科學驗證了。但在1月份剛開始時是這樣嗎,各位不相信的回頭去翻翻藍綠朋友的臉書記錄,就可知道筆者所言非虛。越是韓粉到相信中國好棒棒的,越是用信仰支撐自己對中國的信任,科學根據一樣拿不出來,只是單純的相信中國不會說謊,只有DPPer會說謊。
筆者必須說,武漢病毒這件事情,去年12月有點概念的,大概都收到消息了,只是我們真的不知道主要國家的情治單位到底蒐集資料到哪種程度,所以一個人都沒出來講。1月11台灣大選結束後沒兩天,筆者的社群已經在私下警告大家要準備酒精消毒,才剛講沒1周,新聞就開始出現零星消息,之後就如星火燎原,一路燒到現在。
各位可以把第一張圖的趨勢拿來看,就算是C種危機,也不代表沒人知道。只不過在危機發生的初期,我們都很難確定到底是哪一條曲線,是可以控制跟被模擬的大事A,還是不需要準備就可以壓制的小事B,或是超乎想像的危機C?現在看來狀況是C,筆者當初也沒料到危機是這種曲線上升,直到歐洲的疫情資訊確定後,才能肯定。
但我們是何時可以確定的?假設去年12月底到1月中之間,是上圖的灰色箭頭,那麼真的只有相關的專家才會分的出來。即使如此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筆者1月初買了可以噴半年份的酒精,還要解釋一套說詞給家人聽,不然可是會被碎念很久。口罩也是,大概在1月底的時候,已經有群組認識的先去買了幾盒放家裡,2月初就在想一些布口罩等延長使用的方案。
洞燭機先?不,只是平常累積的資訊夠多,在灰色箭頭就已經知道很可能是黃色C,反正防疫物資那時候還沒管制,先買家人夠用的量再說。黑色箭頭大概就是2月,台灣此時的資料已經多到可以確認是黃色的狀況C了。大概剩下那種只看中國新聞,還有定期收LINE的謠言才會認為這是綠線,覺得執政黨大驚小怪。
你們現在看到的2月、3月新聞,其實就是在預估這個尖峰期到底在哪,這事情是醫療跟公衛學者的專業,筆者完全不懂,只是常常問醫衛的朋友狀況而已。顯然世界各國的看法不大一致,有認為四月到頂峰,也有認為五月,六、七、八月,到年底甚至一兩年的都有。
不是誰不專業的問題,是每一個專家手中有的資料足不足夠的問題。說個極端點的劇本,假設武漢肺炎病毒是中國生化戰武器的外洩,那麼這個狀況最終會演變到哪裡?新八國聯軍都可能。這個極端劇本是真是假筆者不知道,但筆者要驗證這個劇本,就會用中國與其他相關國家的應對去反推。
反推怎麼確定?因為當你知道這是狀況A、B、C的某一個趨勢,你大概就可以抓到一個時間點,曉得何時危機會落幕,恢復日常需要到多久(這要去問醫衛相關專家)。所以筆者只要看看中國到底在演什麼,大致就能預估他們走哪一套劇本,從這套劇本反推出中國高層到底在想甚麼,他們看到了什麼,所以最初的狀況到底是不是這個極端劇本。
當然啦,這種反推可靠度要反覆驗證,不能說一定就是如此。但現階段已經有一個案例可以看了,那就是我們台灣。
各位請看看,為何執政黨高層,在防疫物資的調度與生產上要超前部署?顯然是他們打1月份開始就知道這是狀況C,既然是風險高的危機,那麼就會預測這條曲線的高峰期在哪。一旦你確定高峰期,才能去評估一套物資準備量。用狀況B,當這都小事,相信WHO跟中國的義大利,還有歐洲其他國家,下場就是你現在看到的。(至於高層到底拿到什麼資訊就不是我們會知道的)
好了,舉例講完後,我們要談一個變數,就是事情會不會有所變化?當然會,以下圖為例子,就是狀況從綠線小事變成黃線大事的走法。
你說,怎麼會在黑色箭頭的地方跳上去?通常是兩種狀況。一種是中途發現不對,及時亡羊補牢把趨勢修正,好產生應對方案。這就是最近幾天,你突然看到一些國家,急著說要學台灣的理由,因為他們發現台灣的趨勢預測,以及期產生的方案,才是真的有用。
另一種就是趁火打劫,好比現在是綠線小事,但恐怖分子覺得這是打擊的好時機,就加碼開油罐車撞油田下去,弄到全球油價大亂等等。這種事還真不少,不過要把小事變成危機,通常都要國家級的能力才做得到。
所以為何像筆者在看事情,有時候看看會說,這可能狀況不單純?因為有些小事想在短期內延燒成大事,得投注非常多的資源,像是台灣2018地方大選,中國對台灣的資訊戰就是國家規模,義勇軍絕對做不到。而事後證明也的確如此,留下一大堆被培養還選上的內奸(有沒自覺不知道),這就是一個典型。
總之,事情要出現一定會有徵兆,就算你想要進行某一項計畫,也會有上升期。說直白點就是,納粹德國要打波蘭,也不是說打就打,事前的軍隊部署,宣傳計劃都要到位,不然連民眾都不支持。
當我們作戰略的人,看到某一件小事出現,為何會有那麼多的劇本演練出現?因為這通常代表有人想要催出一個局勢。筆者會看到,台灣大概幾千幾百人也都看到了,若其中有當權者,就會去利用這個局勢,不管是加強還是壓制。這也是我們會覺得,許多事情怎麼後來演變的狀況,跟最初的狀況不大一樣。因為參與者中,有人會想要趁火打劫,也有人想要把趨勢降下去。既然會有想要圍堵的人,也會有要放火燒淨的人,對誰有利或不利,當事者自己才知道。
回到台灣的疫情上,防疫的趨勢圖各位這些日子看過很多,各國的作法都是要改變整個趨勢,努力把百萬人死亡的危機控制幾萬人以下。這種還可以科學控制的因素好處理,其他人事糾紛跟戰爭等非理性科學事項,就不見得適用了。
所以說,筆者到底都在準備哪種劇本?我們的專業是看一些人類歷史上最黑暗的一面,從來就不天真。大概就是國家動員管制配給,避免最糟情況發生的那種,用防疫的角度來看就是,筆者會設想萬一疫苗無效、解藥效力有限,會延燒好幾年,而全球航運量減少,生產代工鍊重組,至少也要幾年的時間解決,國內物價上升,成千上萬需要隔離的民眾,以及需要輪調跟休息的醫護怎麼調度。
那我們該怎麼處理?
當然,筆者希望這幾套劇本永遠不要用到。不是說筆者覺得事情一定會發生,只是傾向有備無患而已。
很奇怪的是,筆者認識念戰略或是作政治研究的,沒人在跟你講預知,都是趨勢分析,「我覺得這趨勢可能是這樣」,但就有人很愛找天師去膜拜。
那去當各種神教的教眾不就得了?何必上網找師傅。
啊,筆者又忘記,的確一堆人已經在膜拜師父多年了。